……
徐子陵可能做梦了。
……神明也会做梦吗？
总之…现在的他，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不得不使自身陷入昏迷状态。
所谓「全知全视」…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全知全视」。
于一瞬间，那宏观面向整座「虚数之树」的“信息”，尽数涌入他的脑海。
那信息，足以将他的神座挤碎，更能让他那本就孱弱不堪的意识，瞬间陷入昏厥。
那究竟会是一场噩梦？还是美梦？
无人知晓，亦无人可答。
而在这最后关头，在这混乱又无序的意识冲刷下，徐子陵只能拼命的抓住那几道最为闪耀的信息，确使自己的存在不会彻底消散。
但也因此…他不得不放弃了很多以前看来看来，一些极其珍重的事物。
于自我的迷茫之中，于人格的冲刷之中，
似有几道声音在徐子陵的耳边响起——
“收手吧…你根本就赢不了……继续挣扎下去…也只会是徒增痛苦。”纯白的身影屹立在他身前，其言语毫无疑问是在宣示他的失败。
“……”而他无言。
“未来…就是我所能为你许下的…最后一种无限了…再见…小白鼠…Ich…liebe…dich……”翠绿的身影将他怀抱，但他却只能给予她此世间最温柔的痛苦。
“……”而他无颜。
“神明大人，我还是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独自孤行？明明…我也是如此深爱着您…我也可以陪伴在您身边的啊……”漆黑的羽翼虔诚的跪拜在他的身前，她的语气中似有迷茫，也似有那一份懵懂的爱意。
“……”而他无眼。
“月……呵，你的取名功夫，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差劲儿。”恨不得鼻孔朝天的面具男子嗤笑着他的恶趣，此行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哪怕一秒交付过他信任。
“……”而他无研。
“姐姐…你说…鸟这种生物…为什么会飞呢？姐姐？…姐……”稚嫩的孩童在与他年纪极其不符的办公桌上撑着脸颊，眸中是对这个问题的无尽费解。
“……”而他无延。
数重命运缠绕，他试图挣脱枷锁，可他失败了。
最爱的人将他怀抱，他试图予她温柔，可他失败了。
就连最相信他的人，也被他亲手放逐。
男人恶趣的嘲讽着他的无能，男孩则于悄然间迎来停摆。
最后，他，他们
共同编织成了一句话语，一个答案，
那是——
……
“呵！！——”
徐子陵恍然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的想要去追逐那唯一的光亮，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道道枷锁困住，本就动弹不得。
而他也的确是太过于虚弱了，虚弱到…甚至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无法睁开的程度。
“……醒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徐子陵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睛，可他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滴……滴……滴……”
而他身边，好像还有心电监护仪跳动的声音。
自己这是……在手术台上吗？
徐子陵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就尝试用手去触碰他的四周，
柔软的与坚硬的试管，外加那滴滴响个不停的心电声音，徐子陵现在毫无疑问是躺在研究所的手术台上。
刚才那一道声音让徐子陵倍感熟悉，于是他就也尝试呼唤道：
“博士？…呃！……”
一道钻心的头疼袭来，与之一同造访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杂乱信息。
徐子陵只能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从虚数之树处接收来的无尽信息，勉强撑起自己这一缕人格的存在。
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可那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会间也想不起来。
记忆与信息都太过混乱，他需要时间修正。
还有就是……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自己的视线就一片漆黑？为什么自己好像有一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系统，你还在吗？
[在的欸……]
[滴滴滴！]
[警告，宿主目前处于关键剧情时期，“系统·人性化模块”将无法回答宿主的任何越级问题！强行询问，将致使“系统·人性化模块”暂时下线！并令“系统·任务模块”接管最高权限！望宿主知晓。——该消息由“系统·任务模块”发布]
这……
系统的反应令徐子陵稍稍沉默，不过确定系统没事就好。
“博士…刚刚…是您在说话吗？”
所目所视皆只是一片黑暗，徐子陵尝试探索向周围，随后又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自己的眼睛，道，
“还有…我眼睛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怎么……”
“啪塔。”
徐子陵的手还未来得及碰到自己的眼睛，便被另一双手给握住了。
“……我就直接给你说结果吧，小白鼠。”
梅比乌斯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她握着徐子陵的手，缓缓开口道，
“因为你这家伙的私自操作，崩坏神的神座碎裂了……别跟我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结果就是，现在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不再是神了，我们都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通过无限吸收崩坏能的方式痊愈自身……但又因为你伤的实在是太重，我就拾起老本行，给你做了个小手术。”
“而现在手术结束了，我把仪器搬回来，你就躺在我们家的床上。”
“妈…粑粑现在怎么样了……”
耳边这时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小小月。
“……他没事，你自己出去玩，让我跟你爸单独说几句话。”
“哦……”
房门被关闭，梅比乌斯就又重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床铺上的徐子陵。
“重伤……”
而徐子陵则是念叨着梅比乌斯刚才提起的这则信息，现在的他的确虚弱无比。
可是…自己是在和谁战斗？统括者吗？
可统括者也不至于强到直接击碎崩坏神座把徐子陵打成凡人啊？它要是真那么强，早干啥去了？
而且…为什么…记忆好像开始变得模糊了……
不行…这些事情越想头越疼。
现在的情况…还是优先想想自己要怎么和梅比乌斯解释自己眼下的处境吧。
“你不用和我解释。”
梅比乌斯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徐子陵的想法，她淡淡的开口道，
“我不需要。”
“博士…您……”
“因为现在…我只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个答案，一个问题……”
梅比乌斯打断了徐子陵的发言，她默默的牵着徐子陵的手，随即又把一个罐子形状的东西塞到了徐子陵的手中。
一时间，徐子陵有些弄不清楚梅比乌斯的内心想法。
而梅比乌斯也只是缓缓的开口道：
“我只想知道…这一次…你挖的是眼睛，下一次……你是不是就要开始挖心了？”
“眼睛……？！！”
随着视线被缓缓的拉大，
画面中，床铺上的徐子陵被纱布包裹了半张脸。
而层层缠绕的纱布之下……则是一双血窟般的眼眶……
最后…是他的手中，
那是梅比乌斯刚赛给的他的那个罐子。
而罐中浸泡的也不是别物，正是一双渗白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