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老板想把人拦住，手里的铁链条突然被对方抓住，刀疤脸确实是狠角色，几乎同时右手拎着的铁家伙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这一下如果砸中，肯定是要头破血流，那一瞬间刀疤脸的右胳膊被身后男人的手抓住。
“刀子，别伤人，走，别坏了老大的事。”
这句话起了作用，刀疤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浴池老板，“走着瞧。”
三个人快速离开，几分钟后，附近的派出所人员才赶到，一般这种打架的出警会相对慢一些，只有内部的人才懂，尤其是派出所的接到打架的报警，肯定不急，最好是等打完了再去，一是担心双方在火头上伤到自己，二是打完了之后抓人才能有油水捞。
“是你报警”
带队出警的是个副所长，个子不高，头发几乎掉光，给人的感觉带着几分匪气。
“没，没报警。”
“没报警刚才不是你报警，有人在浴池打砸东西，伤人吗”副所长哼了一声，“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报假警可是犯法的。”
“别，别，都是朋友。”
浴池老板这才反应过来，确实认识，他连忙走进柜台，从里面摸出十几张红票子攥在手心里，然后走出来，假装握手，原本他手心里的红票子自然就到了副所长的手里。
“那就没事了”
副所长笑了一下，摸了一下，然后快速塞进口袋里，刚刚用手指那么一碾，大概就知道是多少，出警也不是白出的，该给多少懂规矩的都懂。
“是，是，误会，误会。”
“下次弄清楚，警力很紧张，每天那么多事做。”
副所长迈着方步从里面传来，刚上车就看到了市纪委的车子开过来，吓出一身冷汗，做贼心虚，连忙让人启动车子。
“怎么有警车！”
市纪委的车子停下，刘东亭刚刚看到了开走的警车，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下车。”
市纪委的人快速走入，浴池老板惊魂未定，先是莫名其妙来了三个活阎王，进来就砸柜子翻东西，差点脑袋开花，他意识到对方是道上的狠人，尤其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不敢得罪，索性拿钱打发走了派出所的人，息事宁人。
“市纪委，有事情需要你协助。”
“纪委”
浴池老板一脸的茫然，只听说过纪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查的都是当官的，怎么跑到自己这个大众浴池来了。
这真是邪门了。
“领导好。”
看到有人亮出证件，他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刚刚的警车怎么回事”
“误会，都是误会，有个喝多的，在里面砸柜子，我担心伤到人就报警了，后来人赔了钱走了，和气生财。”
“砸柜子”
刘东亭听到砸柜子，目光快速落在跟来的四个人脸上，很明显消息又泄露了。
这让他难以接受，所有人都没有使用手机，而且中途也没有单独离开过，如果这一次照不出来，那么下一次怎么办市纪委每年要调查那么多案子，难道所有的案子都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完成那么调查的结果肯定是不正常的。
“刘书记，我进去看一下。”
刘东亭点头，主任王宇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这时里面骂声一片，人走了之后，那些衣服和东西被丢在地上的纷纷出来，刚才不敢吭声，意识到对方已经走了，这个时候都来了劲。
“狗杂种，再来腿给他打折。”
这时王宇带着人进来，听到脚步声，骂得正欢的男人吓得脸色顿时变了。
“怎么回事”
王宇脸色一沉，看到柜子上面的锁都被强行砸开，“锁谁砸的”
“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顿时怂了，刚刚的劲也没了，都担心惹事，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拿了浴巾快速朝着里面走去。
王宇检查了一圈，只能从里面出来，“都被砸开了，东西肯定也没了。”
王宇并不知情，他也认为浴室里还有证据，毕竟是副书记刘东亭亲口说出来的，而且他一个人单独见过韩栋。
刘东亭是想借机揪出内鬼，一路上他都在认真观察，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他这时也在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问题，消息泄露的根源不是在这些人身上
如果是那样，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市纪委到底成什么了
刘东亭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慌了神，而且不惜铤而走险，无形中也暴露了杜永强心虚，肯定是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刘书记，要查一下吗”
“打砸事件，交给派出所来查，如果警力不够直接联系市公安局，这不属于纪委的调查范围，不要越界。”
“明白。”
市纪委再一次落空，虽然手下没有找到，但是所有的柜子都检查了一遍，不可能有东西藏在那。
杜永强接完电话，一个人起身来回溜达，一件小事闹成这样，确实让他心烦，如果早知道，一开始就不会让韩栋出来瞎折腾，有太多法子让他彻底闭嘴。
杜永强此时有力不敢乱出，主要是担心把事情搞大，但是转念一想，老二那边都处理过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都消失了，哪还有什么怕的呢！
市纪委想查，就让他们查好了。
想到这里，杜永强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司法局也没什么事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很快杜永民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哥，事情都办妥了，没人敢搞你。”
“辛苦了，老二。”
“一家人不说这些，今晚我弄个局，请点有头有脸的聚聚，给大哥压惊。”
“免了吧，纪委正盯着我，这个时候不能自已找事，等风头过了的。”
“行吧。”
市纪委的车子此时正朝着司法局这边开过来，刘东亭做出最终决定，虽然没有拿到证据，按照程序也应该和杜永强见一面，以问询的方式做一些了解，这也符合纪委的工作程序。
“一会见面，你们来问，按程序走，我不方便出面。”刘东亭毕竟是市纪委副书记，他只是以组长的身份来负责，并不会直接参与进去，关键是级别问题，杜永强只是司法局副局长，交给下面各科的主任来问询更为合适。
“好的，刘书记。”
刚刚那番话其实就是说给王宇听的，他是主任，在纪委也是专门负责问询这一块，肯定是要多干活，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铺路。
市纪委的车子在司法局门口停下，当一身正装的纪委工作人员出现，顿时吸引不少目光，一层办事大厅的人纷纷起身，这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紧张，有点小事。”
刘东亭并没有下车，身为纪委副书记，如果他这个时候带队进去，还是影响太大，在没有掌握杜永强的违纪证据之前绝对不合适，索性留在车上。
“小张。”
“刘书记。”
开车的小张连忙回应，这时侧过身，等待刘东亭继续问下去。
“一天内两次证据被毁，这正常吗”
“这.......”
小张眉头皱紧，“领导，这肯定不正常，但是我们全程都没有碰过手机，所以不可能有人向外传递消息，除非。”
“除非什么”
刘东亭问道，他也无法完全信任小张，但是只留下他一个人陪着自己，这样一对一的谈话，或许能找出问题的根源。
小张笑了一下，“除非是有人在身上藏了特殊设备，我听说有一种微型设备，特别小，可以和手机信号连通，只要手机是打开的状态，即便不带着手机，依靠这种微型设备，依然可以和固定的人取得联系。”
“有这样的东西”
刘东亭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老了，很多时候考虑事情还是按照以前的老黄历，对于现在的网络和新技术根本不了解，当年他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除了经验之外，确实没有其他能帮助这些年轻人的。
“我也是在网上看的，应该有。”
刘东亭笑着点头，算是学到了，而且他对小张说的这个很感兴趣，可以不通过手机就能传递信息，确实防不胜防。
王宇带着两个人见到了杜永强。
“王主任。”
杜永强表现的很意外，他的办公室收拾的异常干净，桌子上除了用来摆设的电脑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但是一侧的茶桌上摆满了东西。
“杜局，方便聊几句吗”王宇还是很客气，这次由他带队上来确实合适，级别上相差不多。
“可以。”
杜永强早有准备，此时表现得异常轻松，“喝点什么，我泡壶茶，咱们边喝边聊。”
“不用麻烦了。”
王宇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人拉了椅子直接在杜永强的面前坐下，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就聊吧，想聊点什么”
“先聊点家里的事，你和杜永民是什么关系”
这等于是明知故问，当然也符合纪委的程序，王宇当然清楚，杜永强和杜永民年轻的时候在凌平市就极其有名，号称二杜，尤其是杜安民，当年和陆庆霖还有宋子轩一起混，臭名远扬，后来宋子轩家里出事，他老子进去了，宋子轩也就完了，凌平三少名存实亡。
“他是我弟弟。”
杜永强笑了一下，“永民出什么事了”
“你的弟弟目前从事的事情，你是否清楚或者参与”
这是个相对敏感的话题，杜永民做生意，而且涉及很多行业，旅游、开发还有服务行业都有公司，其实仗着的就是杜家的人脉关系网和资源，但是干部管理条例中有明确规定，拥有血缘关系的近亲不得从事营利性经营行业，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官商勾结的情况，如果按这一条肯定是不合规。
“没有参与。”
杜永强依然满脸带笑，“他毕竟也是成年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自从我成家之后就分开了，各管各的事，永民从事的行业也是有利于推动社会发展，我可以保证没有动用私权为其谋利，在这件事上完全接受纪委的审查。”
王宇微微点头，杜永强回答的不错，干部管理条例之中，确实提到严谨干部家属和近亲进行商业盈利活动，但是后面也有补充，只要不涉及到利益输送，在合理监督的情况下是允许的，但是严谨干部默许、纵容或者干涉导致不正当谋利。
“那杜泽霖呢”
王宇立刻话锋一转，从杜安民转到了杜泽霖头上，那么很自然就能和韩栋的事情扯上关系。
“他是我儿子，现在读初三，还是个孩子。”
杜永强说完看向王宇，“王主任，来找我是为了韩栋儿子的事吧在你们之前，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同志刚好来过，问的也是这件事，对于对方及家庭的遭遇，我是深表同情，毕竟也是做父亲的人，第一时间送去了医药费，而且也愿意适当赔偿，当然是出于同情，而不是弥补错误，根据我的了解和调查，出事当天确实和我的儿子在三楼阳台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事实是韩飞翔精神方面存在一定的问题，那天上了三楼阳台之后，突然对我的儿子动手，当时是为了阻止也是为了自保，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孩子会越过护栏直接跳下去，在这里我也重申一点，对于韩栋的无理取闹，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声誉和生活，如果继续下去，我个人将启动司法程序对其进行诉讼，以保证我和家人的权力不受侵害。”
杜永强不愧是司法人员出身，对这些程序太了解，不仅说得有理有据，完全和这件事撇清关系，更是要出手反制，控告韩栋侵犯他的权利，恶意无限毁坏个人名声。
市纪委的问询继续进行下去，杜永强从容应对，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王宇看了一眼时间。
“感谢杜局配合我们工作，今天就到这。”
“好，随时欢迎，当然是来喝茶。”
杜永强笑着起身，在官场多年，见过大风浪，此刻面对市纪委的调查依然是谈笑风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谈一般。
“我送送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