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生弯腰系缆绳时,露出了外套下腰间的枪套。
依照佩索的经验,如果眼前这位算是半个“前同仁”的家伙有什么不利的企图,在他跨步登船立步未稳时,就可以出手了。
但是没有。
这让佩索只是提起小心,右手稍稍往后背了一下,冲留在汽艇上的手下打了个“提醒随时准备接应”的手势。
没有立即退回船上,主要是他感受到了潘世生身上若有似无的鄙视。
男人嘛,至死是少年,该死的好胜心作祟,不想跌份儿……
他不知道,潘世生确实鄙夷他。但不是作战得力者对失力者的,内部“同仁”间的鄙夷。
而是曾经的胜利者,面对曾经的失败者时,心态上的优越感。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佩索上了游艇。
刚踏入船舱,佩索的脚步就微微顿了一下……他的余光瞥见,之前登船检查的手下,双腿杵在通往上层的螺旋楼梯上不动。
更高些的楼梯踏蹬上,还能看到一双陆战靴。
佩索迈步间稍稍侧头抬高视野,是一个穿着战术服,长枪背负在身后的西方佬,将一把手枪的枪口,怼在他手下的嘴里。
手下身体僵直,视线努力向下看着佩索,眼神中满是惊恐。
在更高些的位置,还有一个穿着作战服的西方佬,将步枪搭在旋梯扶手上,上身痞懒的趴在枪身上,饶有兴致的向下打量。
打量什么?
眼神轻佻,看小妞似的瞅着佩索。
佩索心里咯噔一下。
很明显,对方都懒得用枪瞄准他,说明有绝对的掌控力,完全不担心他暴起反抗。
佩索知道,他已然处于劣势。但对方似乎没有制服他,或是杀他的打算。
不然,现在已经可以动手了。
见潘世生停在船舱走廊中段,拉开左侧房间的门,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佩索稳住心态,感受着后腰别着的手枪,衣襟左右两侧挂着的手雷,还有左侧小臂袖子里和右腿脚踝处绑着的匕首,脚步沉稳的走过去……
还是上次“搞定”陈成达的那间舱室,曲卓端坐在与上次相同的位置上。
扫了眼出现在门口的佩索,暗暗的有些皱眉。
老家伙小眼睛细长,眼珠子很亮,透着一股阴沉气。脸型虽然消瘦,但横肉很重。五官眉眼瞅着就是个不怒自威,很有气势,且危险的人物。
一身脏兮兮皱巴巴,五六十年代流行的开领圆襟旧西装。敞开的衬衫领口处,露出胸口一片伤疤的边缘。
虽然身形很健壮,但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有点老呀!
雇佣兵也好,杀手也罢,做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健康的体魄和敏锐的反应,直接影响剩余的寿数。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就算依旧健壮,反应速度和体力也不可避免的持续走下坡路。
这老货还能活多久?
收这么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小弟”,简直是是坑自己!
这一瞬,曲卓有点后悔了。
考虑,要不要把跟毛子交换物资和武器的事,当成一桩生意委托给佩索。大不了给他一批AK当劳务费。
但转念又一想……不行。
一方面,跟毛子交易的事,要尽最大可能的隐藏自己。不是“亲信”去办,稍微出点意外就会留下隐患。
另一方面,下一步坑汇丰,应该要用上佩索和他的手下。
那可是绝对不能曝光的大行动,必须是 “自己人”……大概率用完了就得舍弃了,还在乎老小子的剩余寿命干嘛。
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硬扛一次呗……
脑子里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决定,曲卓示意面前的椅子:“Sit.”
曲卓打量佩索时,佩索也在打量他,同时观察舱室内的情况。
除了进门左手边尽头的洗手间情况不明,没看到明显的威胁。
嗯,没错~身材清瘦,模样白净斯文的曲某人,在佩索眼中约等于毫无威胁。
同时,心里泛起狐疑。
瞅曲卓的面相做派,倒像是个富豪人家的少爷。
但……手下有武器装备精良的西方佬,如果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私事,用得着要找他么?
佩索心里画魂儿,面上沉稳淡然。挪步进入舱室,稳稳当当的在曲卓对面坐下。
下巴微昂,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操着一口发音生硬,措词和语法混乱,但能大概听懂意思的英语开口:“听说,你有一笔很大的生意要和我谈?”
“是的。做成了,你就可以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曲卓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状态放松。
“是什么样的生意?”佩索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曲卓的眼睛。
“港岛有很多逃难来的安南人,我需要你组织一批人去加里曼的巴沙做基建。”
“做基建?”
“是的,我在那里有一片土地,准备平整出来开设工厂。但我的土地,现在还是一片长满雨林藤蔓,遍地野兽、杀人蜂的原始之地。没有道路,没有电力,危险重重。
如果雇佣正常的施工队,成本会非常高。一旦死上几个,我的投资额将会无限增加。
可如果是难民,你应该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