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视线灰暗一片,一如她此时的心情。她无力地垂下脑袋,在听到刚才那番对话的时候心脏在好无数个瞬间濒临休克,一颗心就那样被重重踩在脚下,不见天日。指甲用力抓着石壁,磨破了,现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十指连心,果然钻心的疼,可是远比不上她心痛的十分之一。
我还没有玩够呢……等我玩的差不多了再说吧……流昀息那句话在心头久久徘徊,每一个字都像针一般刺在心头。
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原来他早就怀疑我了,那这些天他都在演戏啊?原来之前的温柔与欢愉都假的……我还以为、还以为他真喜欢上我了呢。青蓝一脸颓然,嘴唇也被咬出来血,她忽地浮起一丝惨笑:也对啊,像他那样的人,逢场作戏惯了,怎么会有真心呢?
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
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头走着,好几次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终于一脸苍白地走到了城墙脚下。
“青蓝姐,你怎么了?”向岚竟然还在,他一见到青蓝这个样子就叫了出来。
青蓝无神地看了看向岚:“你怎么还在啊?”
“我本想问问你还要不要用马,若要的话,我可以再带你一程。可是刚才忘记问你了,就索性等你一会儿,反正我那儿不耽误。”向岚又惊又疑,见青蓝虚弱的样子便一把扶住了她。他心里奇怪,刚才他看见主帅一直在城头上,可是就没见青蓝上去过,怎么一转眼就下来了?
青蓝感激地看了向岚一眼,这大概这座城市带给她的最后一点暖意了。她抓着向岚胳膊,哀求道:“带我出城吧。”
“这——要有主帅手令才可以吧。”向岚面有难色。
“你是飞羽军的人,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凭借军牌出城的对不对?我也算是半个飞羽军的人了,你只要把我捎上就行了。”青蓝一脸凄婉,目中泪光盈盈,无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意,“拜托拜托了……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
向岚一对俊眉紧紧皱了起来,他把青蓝视作姐姐,实在见不得她这样。他没有多想,便点头道:“好,我带你出城,你先上马吧。”
马儿在身下欢腾地撒开步子,在向岚的帮助下她成功躲过了城门口的盘查。她回头看看城门,眼底涌起一丝痛意和惨淡,心想: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鬼地方了。迎着秋日暖阳,凉爽舒适的天儿,视线却迷蒙一片,青蓝手背使劲擦着脸颊——呸呸呸,老娘才不哭!
中州区宁武城,风铃镇。
客栈人声鼎沸,宾客喧哗,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他们议论的事情都差不多,都是琴池掌门被劫持一事。风铃镇就在琴池山脚下,几乎可算是琴池的发源地,琴池在小镇百姓的心目中有种尤为超凡脱俗的地位,如今琴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当今朝廷之外,最为关心的自然是整个小镇、乃至周边城镇的人们。
“张老四,你说这下琴池掌门被劫持,朝廷总该考虑考虑停战了吧?”一个头戴瓜皮帽、三四十岁还顶着一脸青春痘的灰衫男人向邻桌问道。
那个叫做张老四的人一手捻着花生米,一手往嘴里送着,嘴里吧唧吧唧地说着:“也不是没有这可能吧,毕竟琴池地位崇高,琴池掌门更是如同九天谪仙一般的存在,历朝历代对琴池青睐有加,应该不至于任由它自生自灭吧。”
瓜皮帽男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挟持之事一出,非但琴池受了影响,就连咱们华夏朝之国威也受到巨大冲击,怎么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听说琴池山脚下已有重兵把守,却不知朝廷会派哪位大人从中斡旋,处理此事。”张老四捻着花生米,一时陷入沉思,“这事是烫手山芋,不管谁接手都有极大风险,吃力不讨好是极有可能的事……”
这时一人插话进来:“我听说,九皇子已在来琴池的路上了!”
“九皇子?”瓜皮帽男和张老四异口同声,随即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时张老四叹了口气,有种被啪啪啪打脸的感觉:“九皇子是出了名的不得宠,怎么偏偏是他处理琴池的事呢?能顶什么用?”
瓜皮帽男一哂,旋即压低声音:“正是因为不得宠,才被派来接这烫手山芋啊。你说其他皇子就算是去地方锻炼挂职,也大多是去了富庶之地,优哉游哉转了一圈便又回京城享福去了。唯独九皇子这两年在西南四州上任,一干就是两年,谁不知道西南四州都是些穷山僻壤的地方啊,也真是苦了他一个皇子了。其实严格来说,琴池是独立的存在,不属于任何州,这事并不在九皇子的辖区内啊。”
张老四两手一摊:“说来说去,还是九皇子不得宠呗。没人肯接这苦差,最终就只能落在他头上了。”
“我听说啊,是京城里有人压着他,不想让他回京,这才一拖三四五的,在西南四州待了这么久。”瓜皮帽男的声音更低了,就差没把下巴缩在桌子底下了。
“二皇子?”张老四目中一凛,随即赶紧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下瓜皮帽男不说话了。
这时旁边一个一直埋头扒饭的姑娘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她听了张老四他们几个的谈话,愈发没有吃饭的心情,匆匆扒了几口填饱肚子之后,就结账离开了。
那姑娘正是青蓝,她从落日城离开后日夜不停地赶路,来到了风铃镇本想休憩片刻思忖些救师父的法子,然而一顿饭吃下来她就立刻转变了主意——还是马不停蹄去琴池探个究竟吧。
“琴池重地,闲杂人等不准进入!”上山路口果然重兵把守,一见到青蓝便拦住了她。
青蓝只能解释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琴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