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一呆,目光飘向了远方。倒不是被妖女所骇,而是她从莲雅口中听到了“谈判”两字。看来花灯情报无误,现在谈判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莲雅以为青蓝被吓到了,走近一步:“妖女,是要受火刑的。”
青蓝平静下来,冷冷地想:像我这种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死了,说不定就穿越回去了,只当是梦一场吧。她念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浅声低吟间,总有一双猩红冷厉的深眸在眼底挥之不去,眸里的墨渊将她心中恣意飘荡的小舟吞没。——真的是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么?
莲雅脸色一变,那八个字就像有魔力似的久久萦绕耳畔,她怔怔退后两步,不敢置信地打量青蓝。这个女人,她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压根是个怪物?
这时青蓝抬起了头,这是自莲雅进来后她第一次正视莲雅:“横竖明天要去见马克思了,你能告诉我两国谈判如何了吗?”
莲雅愣了一下,目中现过疑惑,大概在咀嚼那个从未听过的人名,她蹲了下来,目光平视青蓝,一字一字道:“你这么关心谈判,可见行刺之事的确与你有关。”
“反正郡主认定我了,我也逃不了了,不是吗?”
“说的好像我冤枉了你似的。”莲雅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谈判刚刚结束,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收复近年来因飞羽军铁蹄而失去的边疆重地,但华夏朝没同意,答应每年给我高昌十万两黄金。”
青蓝的手垂了下来,脑袋靠在墙上,墙面冰凉刺骨,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她咬着嘴唇,心中泛起酸楚,以此止战,实在是屈辱啊……十万黄金,这国库之财又是从何取得?还不是华夏黎民?
唯一庆幸的是,疆域尚在,对飞羽军的满腔热血与誓死扞守而言,勉强算是一种慰藉吧……
莲雅等了许久,都不见青蓝有半点反应,她整个人靠在墙边像是静止了一般,既不动也不说话,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容淡淡的,好似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在意。她跺了跺脚,一时只觉无趣至极。
莲雅走后,青蓝一个人静静坐在黑暗里,陷入无尽的沮丧。不知从何开始,她好像也变成了华夏朝的一员,深深地为这个国家和民族祈祷……
“咚!”头顶上的铁窗忽然发出一声响,把青蓝吓了一跳。
“青蓝青蓝!”飞雪没心没肺地趴在铁窗上,手从栏杆里伸了进来不住挥着。要不是飞雪那副懒洋洋的嗓音太具标志性,青蓝差点以为夜半惊魂。
青蓝站了起来,仰着头望铁窗,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才来啊,好歹早点来,给我带些瓜果什么的。”
飞雪一阵无语,没见过心这么大的,都这会儿了还惦记什么瓜果?他无奈解释道:“大小姐,我被老大差遣的团团转,很忙啊……”铁窗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随即一松,一个人影从外面窜了下来,笑嘻嘻地落定。飞雪来回打量青蓝:“看你没缺胳膊断腿,中气也挺足,如此我就放心了,哦不对是老大放心了。”
青蓝眼神一黯,幽幽退回到角落:“这次刺杀,与他有关吧?”
“还真跟他没关系。若要刺杀阚天成,干嘛靠几个女子?我一人一剑就能杀个片甲不留。”飞雪晃了晃脑袋,面对青蓝的疑惑解释道,“至少在目前,老大还没打算要阚天成的命。但没想到阚天成安排了飞羽军人当众受刑之事,以此来试探老大,老大倒是稳住了,但有人没稳住——那群舞女,有些是飞羽军人的遗属,有些是曾受过飞羽军恩惠的,她们,像飞蛾扑火般行动了。”
青蓝心中震颤,死水般的情绪涌起滔天浪潮。“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时间她有点释然,又有点悲伤。下意识的,她又咬起了手指,心中的疑云再次升了起来。
“好好的咬什么手指哪,把手指啃成老树皮可就会被老大嫌弃了啊。”飞雪一个皱眉,依然没有半点正形,“老大抽不出身,不过他吩咐了,叫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青蓝一愣,放下手指,她忽然坐了下来:“那你请回吧。”
“你不走?我听说莲雅称你为妖女,明日便要用火刑把你烧得渣都不剩了!”飞雪忍不住摸摸她脑门,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小黑屋待太久了……
“哎不行不行,赶紧跟着我一起走!老大可是下了死令,要是不把你带走,我就只能提着自己脑袋去见他了!”
青蓝没好气地打掉他爪子:“我若是走了,最有嫌疑的就是你们老大了。”
飞雪一愣,迎上青蓝晶亮的眸子,忽而收敛起笑容。“姑娘在上,受我一拜!”他大开大阖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可把青蓝吓了一跳。
青蓝干咳了一声,正色说道:“飞雪,你既然不顾危险来救我,那咱们也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有个事儿想请你劳驾,但此事不能叫流昀息知道。”
飞雪心想,可不是我屁颠屁颠想来救你,是某人……他被青蓝后半句话勾起了好奇,难得没有打岔:“说来听听。若是太难,我可就不考虑了,毕竟你也知道,老大的人精程度出神入化,想要不被他知道,啧啧……”
“我虽然不愿离开此地,但也不想坐等被一把火烧得渣都不剩。我心里有个计划,需要你的协助。”青蓝在小黑屋里找了个树枝,就着地上的尘土边写边说。
琉璃火在手中亮了起来,半空中发出流光溢彩,华美而缥缈。它们将青蓝包裹其中,将她的面容映得宛若九天之上的玄女,沉静而肃穆。
飞雪的眼神亮了起来,他这个鬼灵精从小就在捣蛋这方面有天赋,此时听青蓝一一说来,压根不用太多解释他就能一点就通,甚至时不时补充些建设性的意见。两人的眼神在琉璃火暖光下相互对视,一拍即合,飞雪大呼过瘾,一双猎豹般的眼眸利光尽显,简直恨不得插翅飞到火刑当场。
这时青蓝再次叮嘱飞雪:“记得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