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外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是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过来一睹天子和妙妃真容，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本人后，百姓们又是一阵惊叹，将坟头草已有两丈高的涂山泽拉出来鞭尸。
“真不怪泽王爱上妙妃娘娘又爱上陛下！陛下娘娘这容貌气质，简直非凡人可比！”
“燕赤有此明君和福瑞，是草民们的福气！”
“草民愿草民的前丈夫、死对头、偷我家鱼的贼子、骂过我的泼妇，皆减寿五十年，换陛下与娘娘万寿无疆！”
“......”
云窈窈脸都差点笑烂了，端着亲民君王的形象，朝百姓们微微点头。
还不忘把冷着脸的涂山烬拉过来，凑他耳边道：“多好的收服民心的机会，赶紧笑！”
涂山烬：“不。”君王之姿当是威严不容侵犯的，对百姓卖笑，绝无可能！
一炷香后，两张快要笑烂了的脸并肩而立。
见状，百姓们的尖叫声更大了，纷纷激动不已。
而这份热闹，显然与杜冠流格格不入。
原因无他，匈奴藏匿于杜府和净灵湖尸骨一事，切不能暴露在百姓面前，不然那富贵先生必会借题发挥，大肆抹黑杜府！
可往往越不想发生的事，越容易发生。
人群中，热心群众·龙影卫喊了一嗓子：“陛下，方才草民看到那被拖下去的汉子有些眼熟，好像是新贴出的告示中那个通缉犯死骑首领啊，可此人怎会出现在这？方才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呀？”
热心群众·龙影卫二接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杜府窝藏逃犯吧！陛下你快治杜府的罪啊！”
热心群众·龙影卫三愤愤不平：“岂有此理，杜府护驾也不利，竟敢让尊贵的陛下处于险境，要他们有何用！”
杜冠流眸子一厉，狠狠瞪向那说话的几人。
这群贱民怎敢的，就不怕杜家报复？！
正要发作，云窈窈朝杜冠流投来安抚的眼神，回道：“杜家未曾窝藏匈奴，方才的声音也与匈奴无关。”
杜冠流松了口气，内心又傲了起来，看来陛下还是忌惮杜家，愿维护杜家脸面的嘛~
得意不过三秒，人群中响起一声尖锐的爆鸣：“啊！那儿怎会有如此多的尸骨！”
热心群众·龙影卫五捂脸惊恐道：“天啊，你不说我都没看到，不会是与方才的声音有关吧！”
热心群众·龙影卫六附和：“陛下说声音与匈奴无关，那定是跟这些尸骨有关了，定是杜家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妙妃娘娘降下了天罚！”
眼看那胆大的几人越说越离谱，带领百姓们的节奏，杜冠流气得吹胡子瞪眼，暗暗记下几人的脸，便朝云窈窈拱手道：“烦请陛下为微臣解释一番！”
铺垫了这么久，云窈窈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深叹一口气：“爱卿，匈奴一事朕已为你掩盖了下来，可此事难以再掩盖了。”
杜冠流心生不好，急忙道：“陛下，匈奴潜逃进杜府，微臣也蒙在鼓中、备受其害啊！这......”
窈窈明白，但窈窈任性不听。
要不是为了和你这个孙子维持虚伪暧昧的关系，窈窈早就打直球搞你了。
云窈窈向百姓们说了净灵湖的来历，也说了莫晓姿和离之事，说完，她的眸光泛起冷意。
“方才，正是因上天知道了净灵湖的存在，知道燕赤竟还存在如此荒唐的事，才会勃然大怒，降下天罚，警醒世人！”
百姓们立马噤声，竖起好奇的小耳朵认真听。
杜冠流有苦说不出，什么天罚，这明明是匈奴炸的！
可他偏偏不能反驳，不然不就跟刚刚解释杜家与匈奴没关系相悖了吗！
涂山烬静静立于一旁，听她如何胡编乱造、胡说八道。
云窈窈负手而立，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摄人的威压，落字铿锵道：“从个人方面，净灵湖的存在，实在是对女子的压迫与残害！”
“如今女子学的是女立和女志，女子更是独立的个体，一句清白，就将女子钉死在耻辱柱上，甚至可随意处置其性命，真是荒唐！“
“此乃对人命的蔑视，更会催生出许多看不见的罪恶，想害哪个女子了，直接污蔑其清白或是派人夺其清白就好了，那这置燕赤律法于何地？！”
“女子的生命权，必须高于这所谓的清白！且今后严令禁止因清白而残害女子的做法！”
“违者，重惩！”
这一番话，立马引起了在场女子们的应和和支持。
“陛下英明！三年前，草民的阿姐便是在新婚之夜，遭遇婚闹，被一喝醉酒的歹人强夺了清白，明明是那歹人的错，那歹人反咬一口是我阿姐勾引，我阿姐就这么被全村人逼得沉了塘！何其可笑可悲啊！”
“我从前有一位贫贱之交，在某个府邸当丫鬟，她被府中少爷看中，甚至强迫了她，她一个做丫鬟的哪敢反抗，后来便怀了孩子，当家主母得知后逼她喝下落胎药，骂她心术不正，骂她勾引，然后打杀了她，可明明一开始就是那个少爷强迫的啊，最后让她付出了性命的代价，怎会有如此不公之事！”
还有一头戴金钗、穿着不俗的女子愤愤不平道：“女子落水被救就一定得嫁给那个男子，妇人落水被男子救就失了清白。为何男子去花柳之地，却不用娶那些烟花女子，却不算是失了清白呢！世俗未免太过不公！”
“……”
云窈窈听着在场女子们的哭泣和控诉，心疼这个时代女子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
如今的街道上，大方露面的女子越来越多，百姓已经见多不怪。
而《女志》《女立》等读物和花木兰甘古拜等故事的传播影响，满玉楼女子们的付出，女官的设立……
这一桩桩，这一件件，已让不少女子觉醒了反抗的思想，她们能懂得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和束缚，她们会不满，会痛恨，甚至会反抗。
这让云窈窈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相比于女子们的愤慨与控诉，在场男子们大多不以为然，共情不了，甚至还有男子心中有了不满，与这些女子争吵了起来。
无妨，这都在窈窈的意料当中，她会选择出手。
云窈窈身上气势更加摄人，沉声道：“于社稷方面，此事更是罪不可赦！”
吵闹的百姓们立马噤了声，男子们面露疑惑，女子的清白怎么跟社稷扯上关系了？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死于所谓的清白，甚至有女子是含冤而死，这数目触目惊心！”
“而社稷之根本是什么，是人！人是社稷发展的主体，人是历史的创造者和推动者！”
“如今女子也可为江山社稷做贡献，任女官，在外抛头露面赚取银钱，只要有能力，只要有机会，皆可！”
“如莫晓姿，她因落水被男人救，就要被困在宅院中不可出门，她什么都做不了，如何为江山社稷作出贡献，杜家是京城第一世家，若是其他世家都学样，将女子困在宅院中，燕赤江山社稷的建设，将缺多少人！”
云窈窈看向在场的男子们，那眼神包含着莫大的苦心，更是恨铁不成钢：“你们怎就理解不了，朕也是为男子考虑啊！”
“你们当中很多都应成家立业了，自然清楚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家中的妻儿若是能自立起来，也在外挣银钱，你身上的负担将会减轻不少！”
“且女子被清白所害，这件事本质上是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迫害，在性别中，男子是强势群体。”
“可在身份上，普通百姓便是那弱势群体，而燕赤国土中，占据大多数的何尝不是你们这些弱势群体！”
“朕让女子的生命权高于清白，何尝不是保护你们的权益，不让他人特权凌驾在你们普通百姓的生命权之上！”
“更是为了让燕赤律法，保护你们每一个普通百姓！燕赤社稷的建设需要你们每个人做出贡献！”
“不论男女，不论贵庶，朕要保障这天下芸芸百姓该有的权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朕要壮我燕赤社稷江山……（此处省略画大饼一万字）……朕要让燕赤所有百姓，共同富裕！！！”
这一番演讲下来，直接把云窈窈的嗓子干冒烟了。
虽然她偷换了概念，夸大了些事实，再画了点大饼。
但这一番洗脑，直接将净灵湖事件拉到了另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
什么叫维护女子的权益，你们浅薄！朕明明是维护整个燕赤百姓的权益！
哗！！
男子们本还有意见，可听完这番话后，心中涌起一腔热血，眼含泪光！
他们原以为陛下是格外偏爱女子，却未想到，陛下这是对天下百姓的苦心，是对燕赤江山社稷的苦心呐！
他们方才竟还在心底用自己卑鄙的思想揣测陛下伟大的用心，他们可真该死啊！
“陛下，您配享太庙！！！”
“草民该死！从今往后谁再敢讲陛下一句不好，草民把他头拧下来！”
“我们何德何能呐陛下！呜呜呜~”
百姓瞬间就哗啦啦跪了一大片，无论男女，皆诚心跪下，这场面，犹如万民朝拜！
试想，普通百姓本就有对皇帝天然的敬畏崇拜，可这皇帝不仅亲民，有朝一日还将自己莫大的苦心刨出来赤露露地呈现在你面前，只为了百姓！
这简直是能让人把命都心甘情愿地交出去！
而这一番操作，把涂山烬再一次整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