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寒撤走了门外的所有保镖。
他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的通风口,任由寒风生生刮到他的脸上都不及他心上的痛。
他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点着……抽得满地上都是烟蒂,却依旧没有一支抽到心脏,根本止不住他的心痛。
周暮寒这下终于确定无疑的知道了他的心……
心里都是宁叶初。
他爱上宁叶初了。
真可笑。
周暮寒自己也忍不住冷冷嘲笑了自己。
因为他知道,他也要失去宁叶初了……尽管他是那么的不愿意承认。
或许,他早就失去她了,早就失去了她那颗满是热腾的只装着他的心。
宁叶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她睁开眼,只有顾书瑶在病房里。
顾书瑶见她醒来,忙将餐盒拿过来摆到床板上。
宁叶初问:“瑶,瑶瑶,我睡了多久。”
她的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没那么昏沉了,只是喉咙依旧干哑,出声就刺痛到不行。
顾书瑶递给她一杯温水道:“没多久,现在马上就到晚上了。”
宁叶初坐起身子:“我想去殡仪馆。”
顾书瑶点头:“好,初初,我们先吃几口饭,吃了饭才有力气去为阿姨守灵。”
宁叶初机械的吞咽了几口饭,顾书瑶见她吃得心不在焉,也不再勉强。
顾书瑶将张姨带过来的衣服递给宁叶初让她换下,然后她们就一起出了病房。
刚走到医院楼下,就看见了严助理和周暮寒下了车。
周暮寒走到她们面前,他看着宁叶初道:“我送你去殡仪馆。”
顾书瑶冷声拒绝:“周总日理万机的,就不用麻烦周总了,我家的车马上开过来了。”
周暮寒忽视顾书瑶的冷言嘲讽,他温声问宁叶初:“身体好多了吗?”
宁叶初不曾看他一眼。
周暮寒继续死皮赖脸道:“宁叶初,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不要硬撑着,放心,殡仪馆那边一切都有我在打点的。”
宁叶初眼神淡漠的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还真是让她开了眼界,第一次遇见这么令人无语的男人。
“周暮寒,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够值得让我放心?你忘记了当初你妈的葬礼上你是怎么对待我以及我的家人的吗?”
“我现在和那时的你同等心情……我只恨,我不如你有能力。”
“所以我只求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出现在我妈的灵堂前。”
她的话绝情的敲击着周暮寒快要破碎了的心脏,一下一下的……他想到了他妈葬礼的那天他是如何对待的宁叶初……他的心总算是碎了。
周暮寒依旧解释:“宁叶初,我跟你保证,你妈的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宁叶初笑了,她冷声质问:“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就可以推卸责任,没有半点错误?”
这时候,顾书瑶的司机把车开了出来,司机开门,顾书瑶拦住周暮寒道:“初初,你先上车。”
周暮寒还欲要上前,宁叶初厉声严辞的对他警告道:“周暮寒,我提醒你,你若真敢踏进我妈的灵堂前一步,我定要与你拼命,反正我也了无牵挂了,只剩一条命。”
周暮寒停住了要上前的脚步。
他看着宁叶初毅然决然的背影走下台阶,大雪飘在她黑色的头发和大衣上……他多想给她拍去身上的风雪,可她就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里。
顾书瑶上了车,车就绝尘开走。
周暮寒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车身,眼眶突然湿润。
宁叶初恨他。
周暮寒对身旁的严助理说:“她不让我跟她去,可我不放心她,我怕她被宁家的那些亲戚责怪,我怕她被他们欺负……”
严助理早就预料到老板会有今天了,严助理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周总,那我跟过去吧,我是你身边的人,我去了,太太家的那些亲戚见了我,他们当着面也不敢责怪太太的。”
周暮寒的眉心一拧:“你去?”
严助理义正言辞的点头:“太太只是说了不让你过去,并没有说不让我去。”
周暮寒已经破碎的心脏猛旳又被重重敲打了一下,就直接从碎片变成了渣。
严助理的话让他更一步的认识到了,原来在宁叶初的心里,他都不及他身边的一个手下了。
周暮寒冷冷应了声:“那你去吧,如果能进去最好不过,不能进去就守在门外,记住时刻护好太太,注意着她的身体。”
严助理点头,然后他开车就朝殡仪馆去了。
周暮寒在电话里听到严助理已经进了殡仪馆,甚至走到了灵堂前给李慧敏烧了香……他心中更是酸涩翻涌。
他以为严助理是他的人,宁叶初不可能让严助理进去的……
原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宁叶初只是恨他,不涉及他身边的任何人……
而当初他因为宁叶初的母亲害死了他的母亲,他觉得宁叶初受他的折磨也是应该的,不过是替母受罪……
周暮寒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他配不上宁叶初,不管是从前身份卑微的他,还是现在坐拥权势的他。
宁叶初一直跪在灵堂前跪谢着每一个前来惦念李慧敏的亲戚朋友。
当她看到一辆轮椅被推至眼前时,她不禁抬起了眼眸。
眼前是一张温文儒雅的脸。
是许久未见过面的陆景川。
他正双手合十的在李慧敏的遗像前祭拜,拜完,他接过他身边人递给他的香插在了李慧敏的遗像前。
宁叶初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双腿,心中一颤。
原来,那天周暮寒不光断了他一条腿……
周暮寒是那么残忍的,活生生断了他两条腿。
宁叶初泛红着一双眼眸,都是她害的,她在不敢正眼与陆景川对视,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对他行跪谢礼。
陆景川招手示意,身旁人就走过去将宁叶初的身子扶了起来。
陆景川看着她瘦削的脸,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水光,她先是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又失去了母亲……一个正常人遭受此番事情,恐怕身心都被掏空了吧……
更何况,她还是患癌之身。
陆景川看着她的眼渐渐迷惘失神,内心极其难受。
久久,他才温温说出一句:“初初,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