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贾帆的助理苦不堪言，怎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又落在了他头上？看着面色铁青的贾帆，他只能把自己的头一低再低，只求贾帆别注意到他。
贾帆狠狠咬着牙，虽然已经尽力夹着嗓音，但还是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凶狠：“牛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您帮忙转圜转圜。您也知道网络上很多事情都做不得数，对对对，数据都是假的，那些营销都是可以买的啊。”
电话那头的牛哥也觉得有些烦，他当时只不过是帮贾帆牵了个线、搭了个桥，和那些评审专家们吃了个饭，怎么现在让他来擦屁股？
好处嘛，在酒桌上他是收了一点，但这也是行业内大家都认可的潜规则啊，都这样干，以前也没出过意外啊。原本招投标会议结束，他就以为这事情了结了，板上钉钉了，还额外又收了贾帆一笔好处费，可谁想现在事情变得这么棘手了。
现在，那些要参加文旅大会的那些企业家和文旅业的专家们一个个都中了邪似的，非要住荷叶旅馆，还搞了个联名提议，现在这件事情捅到他这儿来了，要是不把这件事解决好，继续往上捅，他也没好果子吃。
那些企业家和文旅业专家一口一个荷叶旅馆开创了酒店业新模式，在全国乃至世界领先遥遥领先，又说荷叶旅馆首评即米林林评分三星，非常难得。总之，他们在网上听风就是雨的。
照他说啊，荷叶旅馆这个连星级都没有的旅馆，就算是获得了米林林评分又怎么样？海帆酒店也获得了黑钻评分嘛？荷叶旅馆开创新模式，海帆酒店是6星酒店，2:2，这不打平了嘛？
说到底，还是贾帆手段不行，双方实力是差不多，可现在荷叶旅馆就是在网上更有名，他能怎么搞？牛哥最烦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他真不想插手了。
“你啊，赶快在网上买些数据，上几个报道，上一下V博热搜。我呢也好把把链接发给那些企业家，告诉他们海帆酒店在网上也很有名，这样子那些企业家就不会吵着闹着了要换酒店住了。”牛哥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给贾帆出了个这么好主意。
贾帆手上的青筋暴跳，指甲嵌入了掌心。牛哥真是说得容易？
数据和热搜当然可以买，可买数据要花钱啊！要买一个人尽皆知的知名度，要让海帆酒店上热搜，至少得花上千万元，难道为了一个文旅大会，他不挣钱也算了，难道还要倒贴这么一大笔？
人人都说海帆酒店招投标方案中的价格高，可他们也不想想，打点这么多的专家得花多少钱？这牛哥还要再从中抽一笔，路上的牛鬼蛇神也都不是好惹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海帆酒店光是打点关系就花了十多万。参加文旅大会是真的不赚什么钱。
现在还要让他再拿出一笔钱来营销。营销有结果就算了，可真不知道荷叶旅馆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三番五次的上热搜！一会儿是生发精华，一会儿是泳池边的盛世美颜，还有米林林三星评分，V博热搜像是荷叶旅馆开的一样，什么稀奇古怪的标题点进去都是荷叶旅馆。
还有十个、二十个博主赶着上门给荷叶旅馆做宣传，现在又发起了一个勇者挑战，听助理说报名已经超过千人了，真是太气人了！海帆酒店也是请过博主的，之前请了个有名的探店博主，花了十万块钱定制了视频。
如果要像荷叶旅馆一样请十几二十个博主给海帆酒店造势，这钱他哪能出得起啊？虽然他是海帆酒店的老板，但酒店的股东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啊，他频频将大额资金挂在公司的账上，已经让一些股东很不满了。
照他说，那些股东就是眼界狭窄！现在可是人情社会！如果没有他贾帆在外面拉关系、搞人脉，海帆酒店能走到今天？
贾帆不想在牛哥面前露怯，强忍怒气说：“牛哥，在网上买数据自然是应该的，我待会就安排助理多发几个公众号，但你也知道舆论发酵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呢，现在主要是我们俩得想想，怎样把这一关给过去，对不对？”
牛哥冷嗤一声，虽然声音比较轻、离听筒比较远，但贾帆还是听到了。他怒目圆瞪，恶念越来越大。
“唉唉，有人找我，我忙，先不说了哈。对了，我老婆说我最近血糖越来越高了，喝不了酒了，你有空来我家一趟把上次给我的酒带回去吧，这酒这么珍贵，你还是送给别人吧，别浪费了。”
贾帆脸色一僵，牛哥这是要拆伙的意思啊？他上次给牛哥送的可不只是酒，酒盒子下面藏了厚厚一沓钞票呢，现在这个海帆酒店的处境已经这么微妙了，牛哥要是不管了，那他贾帆真真是弄巧成拙，丢了大脸了啊？
中标了最后却没有承办文旅大会，他贾帆在道上怎么混？还有什么脸混？
贾帆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一些，他忍住了要把牛哥和专家们捅出去的恶念。不能，不能撕破脸皮。每次送礼他都是有记录的，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他大可拿着账本去举报。
可他一旦真的干了这个事情，弄不好他自己也得进去。企业给政府官员送钱，如果是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根据法律，是要构成行贿罪的。
行贿数额在3万元以上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行贿数额在100万元以上不满500万元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行贿数额在500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贾帆不用算，就知道自己如果真被发现了，肯定是顶格处罚，从海帆酒店的建成到运行，他不知道上下打点了多少，如果真的事发……贾帆眼睛扫过自己那如瘟鸡一样的助理。
躲在角落的助理感到身上一阵恶寒，浑身抖了抖，头低得更下去了。
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呢……贾帆头脑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