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的话，倒是让我陷入了沉默。那次带着小邓来梁城，想把手里的獠丹卖个好价钱，却不曾想被卷入了朝堂你死我活之争。再回想起来，就算我们把獠丹交给郑扒皮，麻烦就不会找过来么？
只是为什么梁国朝堂，非要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一度以为是自己英明神武，直到后来才明白，就算我曾经是骠骑的先锋，也轮不到这么大的重视。梁王在永定殿的召见，梁图之上的留名，却终究抵不过结束那场召见时的一句话：
“重阳，寡人还没去给太后请安呢，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歇息了。这样，今日就到此，散了吧！“
大梁太后，就是兴帝的生母，献帝的爱妃，也是楚国公主，论辈分，还是今日楚国令尹芈方的姨娘，当年兴帝随口一句，里边暗含的意思，我和老梁当时都忽略了……太后，并不是正室，真正的正室，是兴帝在迎娶大梁太后之前三年所册封的梁国正宫，邓氏。邓氏，其实也是亥杰的生母，按照正常的王室礼仪，虽然苏白年长，公子丹足智多谋，但大梁继承顺位第一人，是梁亥杰。如今……则成了苏白和丹的战场，我们这些外人，瞎掺和什么。
大梁的一统天下的国策，已经从蜀，转向楚了。这个局，十年前，也许更早，就在部署了。是谁在主导？绝对不是老梁，他只是一把刀，灭商时他就是刀，灭商时梁已经在筹备对蜀的战略，而对蜀不是刀兵相见，而是谋略先行，甚至不惜牺牲了梁国最优秀的公子之一，梁亥杰。此时，这把刀，变成了贺平安……
那今日……梁城之劫，似乎更是无法理解。外部自然是各种消息满天飞，但即便东西外城已经破了，北城这个象征性最强的防线，却不痛不痒。
“老大，想啥呢？“，小邓在一边看着我的脸色变幻。
如果是其它人，我必然就是打个哈哈，一笑而过，只不过小邓不是其它人……
“这次来梁城，你找到当年那个老兵么？就是让你丢脸丢大的！”
“老大，别揭人疮疤啊。”
“呵呵，还是没过那个坎啊。”
“早就过了，我就是在不断地拿他当我的标杆。以前是所有手段都开，到后来可以轻松找到他后，我就开始尝试跟踪他下岗后的生活，还差点被他发现呢，不过那个时候他要反追我已经不可能了”
“然后呢？”
“后来我就……不跟了。像他这样的老兵，原本我以为是衣食无忧的，可是在梁城内，他也就是用一辈子，换了一处两进的房子，两个孩子，一家四口，还有女方家的两个老人要接济。过得其实挺憋屈的。”
“呵呵，抓我俩，是不是他最大的功绩？”
“还真是呢，那老小子，逢人就吹嘘当年他是如何逮到外国收买的梁人间谍。”
“开始还有人愿意听，到后来没啥新料，也就没人有兴趣了……老大，我们老了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我的鼻子有点酸了，小邓此刻还有点泄愤似的开心，但他最后一句，咱老了后会不会也这样，却是一下戳到我心里了。
“小邓啊，还记得咱37小队后边的那个山么？”
“就那个不长草的？不过晴日里看着还挺好，特别是有云的时候，墨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那光秃秃的山……老大，你为啥提起那个山？”
“小强，就葬在那山里了，这场仗打完，我还要带着愣子回去，也葬在那山上。”，我抹了抹眼睛，“那个地方，我给咱37小队，每个人都留一块地，只要你们愿意回来，给我捎个信就好……”
“给我留一块地吧，但是……离书生的越远越好，反正他也不可能埋骨在那，最多就是一个衣冠冢，我想跟胖哥，还有老大你当邻居！”
我鼻子莫名其妙地酸了一下，“放心吧，我没给书生留一块地。除非他……真的成为他所承诺的那样……”
我抬头看了看天，丑时二刻了，早就超过了书生承诺借调小邓给我的时间，至少两个时辰了，不过中军那个护卫队长似乎也很识趣地，没有过来催促。
“今日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也许，咱都会在西山才能重逢。”，我这是下逐客令了，小邓如何不知，他闭目了半响，睁开眼的时候，目光里多了一份决绝：
“老大，小心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