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发展如同开了火箭一般,让其他诸侯国难以望其项背。
军事上蒸蒸日上,赢子楚上位两年的时间,可以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先是灭亡东周国,将其领土并入秦国,自秦昭襄王灭西周国之后,周朝八百年社稷至此彻底终结,彻底消除周王室的政治影响力,秦国成为唯一具备“代周”合法性的诸侯。
接着又是马不停蹄继续东征,攻占韩国成皋、荥阳两地,设立三川郡,成为秦国东进的军事基地,将秦国势力深入中原腹地,切断韩、魏两国联系。
后续,又派秦将蒙骜率军攻赵,夺取太原及其周边三十七城,设立太原郡,削弱赵国北方防线,压缩其战略纵深。
而就在今年,赢子楚又准备派蒙骜攻占魏国高都、汲邑。
整个沙盘上,秦国的黑旗已经深入韩赵两国腹地,要是等到魏国的两个目标被打下来,韩、赵、魏这三晋力量就不成气候了。
赢子楚绕着沙盘,越看心情越是愉悦,余光见到嬴政捧着餐盘进来,立马招呼道:“政儿,快来,看看崇理院弄出来的沙盘,还别说,一目了然。”
原本的崇理馆规模早就扩大了,变成了崇理院了,里面分类也越来越细,就单单一个农学的,都能分出农学器械研究的、畜牧分流等,更不用说兵家了。
嬴政看着消瘦的父王也是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怎么劝说休息都是无用的,“好歹用些晌食吧,粥里加了瑶柱虾干,别有一番风味。”他们大秦因为所处环境,对于海产品,有些秦人终其一生怕是都未必吃过。但是现在粮食足了,口袋也鼓起来了,连带着商业环境也好了,越来越多的新奇东西让秦人都能够尝尝鲜。而海产品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价格还是非常昂贵的。
所以赢子楚一听到是这个就嗔怪道:“口腹之欲,太过抛费了。”
“又不是每餐都吃,偶尔吃一点不碍事。”嬴政一直捧着餐盘,赢子楚还真的是拗不过他,坐到一旁就准备就餐。
“蒙将军这个时候应该到高都了吧,再过段时间,父王应该能收到前线大捷的消息了。”嬴政也慢慢绕着巨大的沙盘仔仔细细看着。这一次,他把自己身边的小将也都派出去了,跟着蒙老将军学学。
在这个沙盘上,他们大秦的土地看着也不多,更不用说海的那边,山的那边都还有其他的国家。“父王,你看,还有这么多的土地……”
“哈哈哈,寡人是来不及了,政儿自己到时候亲自去取吧。”就在今年,赢子楚的势力进一步巩固之后,嬴政被封为太子了。在这之前,赢子楚和水淼还是演了一场戏,证明嬴政的继承人之位是天命所归。
赢子楚三两下就喝完一碗粥,再多的他也吃不下了。把碗一放,等着仆役收走之后,他也没有起身,就靠着椅背,看着不远处的嬴政。早在两年前,这还是个在他床榻旁哭鼻子的孩子呢,现在看着就是个大人模样了,帮着他处理政事也是有模有样。
“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赢子楚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忙的,现在正是春耕,不说其他,单单蜀地就已经够他忙了,再说现在自己也慢慢放手让他接触军政了,可以说分身乏术。
嬴政站住,他看着魏国的领土,将黑旗往前挪了一点,“蒙将军是父王你的左膀右臂,您的命令,他是必然遵从。”
“嗯。”赢子楚在等着儿子的后话。
“父王是否跟他交待过,如果以后儿子变卦留下母亲和仙君一命,就让他执行。”
赢子楚没有说话,因为嬴政说对了一半,他的心思是这样的,只不过是打算等到蒙骜班师回朝的时候再交待的。
“寡人只是不想你受制于人,你祖父继位的时候受制于宣太后,等到寡人继位的时候又受制于华阳太后。政儿,难道你要寡人眼睁睁看着你重走老路无动于衷吗?”
“那是你的母亲,你的老师,你下不了手,寡人知道,那就让寡人来!”
“父王!”嬴政抬头看向正值壮年却已暮气沉沉的父王,放缓了语气,“现在不说四十万将士,就是万万千千庶民,也都心向着大秦,向着你这个秦王,向着我这个太子。如果就连这样,我都能被他们掌控,成为傀儡,那岂不是太没用了吗?”
嬴政走过来,蹲在赢子楚的面前,头枕在他的腿上:“父王,儿臣并不全都是私情,如今局面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朝堂上各诸侯国的人才都有,后宫,华阳太后是楚国人,母亲是赵国人,仙君不属于任何一个诸侯国,又可以是任何一个,再加上宗室的蠢蠢欲动……儿臣不怕他们身份复杂,就是需要他们能够彼此牵制,好让我能够渔翁得利。”
“唉。”赢子楚叹了一口气,任凭自己儿子说这么多理由,纵然都言之有理,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这个孩子心软,“寡人只是怕你难受,权力面前哪里有母子情分,到时候伤心的还是你。”
“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儿臣也不会心慈手软的,毕竟儿臣体内流的是大秦的血!”
不出所料,蒙骜顺利攻占下魏国高都、汲邑两个军事重镇,兵锋直逼魏都大梁。魏国被迫割让大片领土,秦国在黄河以北的势力进一步巩固。
“好好好,三晋已经不成气候了。”赢子楚看着手中的信件,顿时觉得自己此生已经无憾了。“速招蒙骜回国!”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办法再处理政事了,脑袋的肿瘤压迫了他的神经,导致眼睛几乎半瞎,手也是哆嗦个不停,根本没办法写字,身边政务都是嬴政代笔的。
其他王孙倒不是没有想着到赢子楚跟前当他的眼睛嘴巴,但是赢子楚到最后反而最清醒,完全以一个秦国国君的思想在思考,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哪怕是自己喜欢的孩子,这个时候也必须给嬴政这个太子让路。
就这样拖着病体又坚持了两个月,一直到五月份的时候,赢子楚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嬴政这段时间亲自服侍,不假他人。正在给赢子楚擦手的时候,忽然手腕被有力抓住了,嬴政抬头,见父王正满面红光地看着他:“我儿,你辛苦了。”
嬴政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莫哭了,把他们都叫进来吧。”赢子楚已经感受到自己大限已至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完最后一个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