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水淼带着几个年轻人就先行进行调研,蛇口这地方,要说情况,那也是一目了然的,那就是穷啊,穷的水淼去走访公社的村民,各个都是面黄肌瘦。
都说在海边就缺不了海鲜吃,对于水淼他们北方的人来说,来这里吃到新鲜的海鲜自然是美味的,但是对于当地人来说,闻到腥味都要把胆汁吐出来了。在这里,蔬菜是难见的,更不用说其他肉类,还有大米饭……
水淼看着一同吃饭的时候,公社的主任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都给刮干净了,还意犹未尽,一抬头,看到水淼正看着他,顿时不好意思了,“让各位领导见笑了,这都很久没有吃饭了……”又觉得在京城来的领导面前说这话不妥,连忙补救道:“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公社里出生的小孩都比以前多了,就是我们这地方,不适合种粮食,米饭什么的平常不多见……”
说到后面就只能憨憨笑几声,他这公社主任也是因为老革命当上的,让他主持村民干活他可以,让他在这个场合左右逢迎那是为难他了。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在家可没有白米饭吃,多是都是杂粮饭,不然,一大家子各个大肚汉怎么养活。”水淼说了一句,就引起大家共鸣,现在大家都还在温饱阶段呢,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一说到吃,话匣子就打开了,衣食住行,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
原本还有点拘谨的公社主任,到最后都是最能说的,公社里甚至哪只狗是狗王他都说。一直到最后和水淼约好了第二天陪同去挪根滩涂地看看,这席面才散了。
“哎呀,京城来的领导还都是不错的,聪明得很,你看看,刚刚领导跟着我学了不少客家话,一学就会。”等到领导们都走了,就剩下公社作陪的几个了,公社主任这个时候跟边上的会计说道。
谁知道会计苦着一张脸,埋怨道:“你这是说高兴了,什么都往外秃噜。挪根滩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忘了?!”
“哎呦,坏了!”老主任一拍脑门,刚刚说的太高兴了,都想不起来这回事了。要说挪根滩以前没什么问题,反正大家都差不多了的境地,但是这不是之前挪根滩那边遭了灾,房子什么都被吹跑了,现在大家都是草棚,这情况能让京城来的人看吗,又不是卖惨就能让京城的领导觉得这地方好了,不要到时候弄巧成拙。“你怎么不说呢?”
会计自己真的冤枉死了:“那么多领导在呢,我怎么说?我不是踩你的脚了吗,你一点都没注意!”
老主任顿时哭丧着脸,打了打自己的脸:“怪我,怪我!”但是于事无补,话都说出口了,难道这个时候粉饰太平,让挪根滩平地起高楼吗?有心也无力了。
水淼看着地图,在上面做了个标记,是今天走访的几个村,相比于老主任担心的问题,在水淼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在选择改革试点的各项因素中,人的因素是占据最小的一部分,蛇口这地方,东临深圳湾,西依珠江口,与香港新界的元朗和流浮山隔海相望,这样的地理位置本就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很多时候,历史转折点的出现,人永远不是关键点,太多的人是被动承受着历史的转折,无论好坏。
因此,在第二天大家深一觉浅一脚走在滩涂地上的时候,水淼并没有因为环境有多恶劣就改变对这个地方的评价。雨是不下了,但是风大,大得吹得几个人都快站不稳了。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临时搭的草棚更加经不起摧残。无数草茎被卷上了天,有的更是一整个棚都给吹飞了。
别说什么考察了,大家都赶紧投入到救灾中了。水淼也没想到自己这一遭的考察之旅居然还是这样的?!不过几天的时间,被海风吹得整个人都黑瘦了不少。
这几天的时间,水淼的双脚几乎都是泡在泥水里,每天晚上回去,脱下鞋子,里面的脚都已经泡白了。不过,初步的报告已经在水淼的脑袋里成形了。何组长等人的身体终于痊愈了,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听水淼说了这段时间的考察情况,这几天的时间,水淼几乎把整个蛇口都用脚丈量出来了,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一清二楚。
对于其他人的犹豫,水淼还是开口说道:“经济差是一时的,都说是改革,没办法把经济搞上去,那还说什么改革了。越是艰难困苦的环境反而越焕发出勃勃生机,这才是改革的意义。在我看来,蛇口这位置优势得天独厚……”整个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每个人的笔记本上都记了厚厚半本。
何组长对水淼也是刮目相看,他原本以为这半路出家的终归是比不上专业的,但是这几天下来,水淼看待大局的眼光远远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其他人或者能从经济专业上提供建议,但是统领全局上,还差了不少火候。
“这样,水部,报给中央的报告就由你来起笔。”何组长将这个任务交给水淼,其实就是赞同了水淼对蛇口的调查以及她的计划。
为期一个月的考察终于结束了,到最后就汇总成薄薄的几张纸上的文字,在蛇口当地领导的期望中带回了京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上面定夺了,水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京城这段时间非常热闹了,这几年,几个厂的效益都非常不错,不少都蠢蠢欲动地想要盖家属院了。水淼之前没在京城呢,都还不知道这风声,这不骑着自行车刚回胡同休息一天的,就被刘凤仙等人在胡同口拦住了。
“哎呀妈呀,大姐你这是去哪受苦,怎么黑了这么多?!”
“海边风吹得,我带回来虾干,都拿碗兜一碗去,尝尝鲜。”水淼推着自行车进胡同大院,刘风仙没急着去拿碗,而是紧跟着水淼打探消息。
“分房?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这一个月都在外面呢,都不知道这事。”水淼摇摇头,她家房子虽然也紧张,但是没有像别人十几口人挤在四十多平方的房子里,再说,如果真的要分房子,她的级别肯定能够安排的,不说她自己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就是再安排几个子女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她对这方面倒是没有这么焦急。
“也就这个把月的功夫,都在说几大纺织厂牵头一起造一片家属院……”街坊邻居都拿着碗赶过来了,七嘴八舌就把这传的越来越烈的小道消息跟水淼说了。
“明儿我上班了去问问是怎么个情况,到时候跟你们说。”边上都是有人在纺织厂上班的的,这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自然想要打探清楚的。水淼这么一说,他们也放心了点,等着水淼第一手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