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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个星期天,姜水清呆在方庄村家里。他如今形成了习惯,每个周末都要回家住一个晚上,看看娘有没有啥事儿,同时也跟村里的几个干部保持紧密接触,尽快把砖窑的事情弄出个名堂来。

廖朤差不多一个来月没有回来了,他多少有点想她。可是当初人家主动说调回来,姜水清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结果真的那个学校暂时不放,条件很简单,就是等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来替代,她才可以离开。他本想跟廖朤打个电话,说上几句悄悄话,以解思念之苦。可是早上刚起床,毛孩叔就领着砖窑上的几个人进了大门,姜水清只得接待他们。“说说看,你们讨论的结果?”姜水清心里着急,也就没有那么多客套。

“我们商量了,觉得姜队长的建议可行,只是我们定不下来谁来当头。”毛孩儿首当其冲说。

“王贵不是干得好好的,干嘛要换呢?”姜水清不解。

“队长,我不能干了,过去我干不好,现在要扩大规模我更干不好了。你还是派个人吧,我来当副手。我真的不是当头的材料!”王贵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开口说。

“谁生来也不是管理的材料!还不是干着学着,犯着错误,绕着圈子,最后才会积累经验教训,慢慢走入正规。就算是我自己来当头,同样也是要从头开始学习。这样吧,我知道你的强项是技术,但是这几年好赖你也对行业有了了解,这个机砖厂的头头还是你来当,我们给你派一个副手,专门帮助你解决外围的问题。”

“队长,啥是外围问题?”王贵不理解水清说的话。

“就是负责工人的吃喝拉撒,到公社买东西发货啥的。还有上面要是来人检查,也让这个副手帮你接待。你就主管生产捎带统管全面就行了。”姜水清解释道。

“嗯,这样好!只是这样,你找的人最好让我知道一下,咱们队里的人万一合不来,那不是白瞎了。”

“放心吧,肯定会让你确认的。”毛孩儿也补充说。

经过讨论,最后确定了让廖会计家的弟弟廖福来进机砖厂,当个副厂长。大家同意,毛孩儿就领着大家离开,去落实具体事情了。姜水清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正好看到一辆汽车开过来,因为不是普通的汽车,姜水清就多看了一眼。车窗副驾驶的玻璃就打开了,田茗伸出手来,跟水清打招呼。姜水清看到是自己妈妈,急忙下来台阶,跑过去,“妈,你怎么来了?”

“这孩子,你不回去看我,妈过来看看你还不行吗?”田茗下车,这时候后车门开了,廖朤出来,深情地看了姜水清一眼,然后走过来,小声说,“还有客人呢!”

“谁呀?”

“李叔叔!”姜水清顺着廖朤手指的方向,看到驾驶室门开了,Liz从车上下来。笑着说,“廖老师,我可不是什么李叔叔,我叫Liz,姓母。”

听到Liz的解释,廖朤忽然觉得自己听错了,还以为是李叔叔,赶紧说,“妈,叔叔,对不起呀!”

“走哇,赶紧进去!”田茗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催促Liz进院子里。Liz从后备箱提了不少礼品,跟着大家进来。

廖朤双手拉住姜水清的胳膊小声说,“别这样,Liz叔叔都到家门口了,你还要阴着脸,这不是让妈妈很难堪吗?给我一个面子,姜矿长!”

姜水清没有回话,但是觉得廖朤说得没错,虽说他不喜欢这个Liz,可是谁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如今妈妈和Liz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就算是再生气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岳母娘听说亲家母来了,喜气洋洋,招呼大家进了堂屋,又是忙着沏茶,还把家里的那些干枣柿饼都拿出来给他们吃。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廖家的,而是廖凤从岭上婆婆家带过来的。

“亲家,这是你娘家兄弟?”岳母娘见到田茗没有介绍Liz,就问了一句。

“哦,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爱人,Liz,咱们这儿的名字母保国!”

Liz也马上站起来打招呼,“亲家,叫我Liz就好!”

岳母娘听了,没有把持住自己,噗嗤笑了出来,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就说了一句,“怎么叫个这样的名字,梨子可是吃的东西呀!”没想到娘的话是用来遮掩自己的不礼貌的,可是成了大家哄堂大笑的引子。

笑过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女人家就一起进了内室,剩下堂屋里两个男人,姜水清就觉得很不自在。可是毕竟Liz是外国人,到了这里也算是贵客了,姜水清总不能出去吧。

“姜先生,”Liz更改了过去对姜水清的称呼,“听你妈妈说,你们村子有个大庙,很有些历史,你不介意带我去参观一下吧?”

其实姜水清也不是没想到妈妈这么突然到来跟大庙的事情有关系,可是没想到这个Liz会一起跟着过来。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请自己带他过去参观,他开始有点为难,正好廖朤进来,Liz又说,“廖小姐,你知道那个大庙吗?”

“知道哇!我们村里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廖朤在车上和这个风趣的华侨已经熟悉了,根本没有想更多。

“那不介意带我过去参观一下吧?”

“没问题,现在去,走吧?”说着廖朤就要往外走,姜水清觉得这样不好,就说,“走吧,我们大家一块去!”

到了大庙,廖朤就成了多余的人,姜水清这些天对大庙做了详细的了解,很多情况他已经熟稔在胸,讲起来大庙的历史,他就暂时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妈妈的丈夫。廖朤见到自己插不上嘴,也就自己找乐子去了。

等到转了一圈出来,姜水清看到廖朤在和毛老师有说有笑的,心里极不痛快,叫了一声,“该走了!”

他们先出了大门,随后廖朤小跑着出来追上。

“姜先生,要是我没理解错,你打算把这个大庙打造成一个旅游景点,对吧?”Liz问。

“嗯,差不多吧!”姜水清应付道。

“我有个朋友在香港是专门从事旅游设计这个行当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帮助你筹划一番!”Liz不介意水清的冰冷的态度。

“李叔叔,哦,不对,Liz叔叔,那要花很多钱吧?”廖朤马上接过话头,在她的印象里,香港的设计师肯定很好,只是要价很高。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是朋友,要是前期筹划将来没有结果,不用出钱。当然,要是你们接受了他的方案,具体价位我会负责来协调的。”

姜水清听了香港的设计师,对他就有一种吸引力,只是介于面子,他没有马上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可是,他也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鼎州许教授的那个学生庞老师,他觉得已经证明是不靠谱的,至少在诚信方面他认为是有问题,尽管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就要进家里大门之前,姜水清站住,问,“你真的认识香港的设计师?”

Liz听到水清终于开口说话了,十分高兴,“当然,我们合作很多年了,他每次到欧洲一定要在我那里逗留几天呢!下次你到了欧洲,我一定带你看看他设计的巴黎郊外的旅游项目。”

本来姜水清已经感兴趣了,听说这个设计师在巴黎都有项目,这里可是世界级的旅游地,就是不看,光是听说地名,就觉得肯定是差不了。“那好吧,我先谢谢Liz先生了!”姜水清也来了个先生称呼。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气氛好多了,只要姜水清不找事儿,好像别人都不在乎田茗重新嫁人的事情。

“水清,今天我们不走了,你不介意吧?”吃过饭,田茗私下跟自己儿子说。

“妈,你想住多少天就住多少天!”姜水清听到妈妈要住下来,也只能装作高兴。

“那好吧,一个晚上,我想在你们村子多看看。我也跟你说个秘密,Liz过去曾经在旅游行业干过几年,多少有些经验,我想趁这个机会,他在国内,让他到处走走看看,说不了他可以给你不少建议呢!”田茗把她来的真实目的说了。

于是,姜水清就安排他们走访了村子周围那些古槐树,然后又爬到山顶,观看了美丽的风景。最后在田茗的要求下,走了一段方庄村到岭上村的那段爬坡的山道。最后结束的时候,田茗问儿子,“水清,我不是专家,但是我看出来要是按照你的想法,这可不是一个小项目啊!”

“妈,你是说需要很多钱吗?”这是姜水清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因为大庙那里他应确信非常有开发的价值。

“姜先生,这不仅仅是投资的问题。恕我说一句大话,旅游行业是一个特殊的服务行业,听起来也就是出门转转看看,散散心,人文古迹参观一下,其实不是那么简单。具体到你们这个地方,我所看到的,从近期来说,大庙和山里的景点都是可以观赏的,当然这些地方投资不会很大。可是仅是这些东西,一般人来了一次都不会再来第二次,这样吸引力也不大,也就是三五年恐怕这些地方也就被人们忘记了。真正要搞的旅游景点,就不只是这两个地方,你们这里还有不少优势,比如说你们的村落,经过改造,肯定会对生活在城里人一个全新的感觉。农业,林业,牧业都能成为旅游的开发项目。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村子是不是也把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要是这样弄起来可能会麻烦一些。”

“Liz,这个你不用担心,水清这个村子仍然是集体经济,差不多就是法国的农庄。”田茗打断Liz做了一个说明。

“这些东西都不是投资最大的地方,真正花钱的地方是修路,建宾馆,开饭店。这样一条龙服务,才能真正把客人留下来,说不了将来你这里成为一个小型城镇也说不定。”听着Liz的叙述,让姜水清重新认识这个Liz,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这个人了,人家虽然不是这个方面的专家,但是说起话来比自己考虑得周到多了。很多东西他从来听都没有听过。难怪自己妈妈这么聪明的女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看来不只是妈妈看上了他是巴黎人的身份。

“水清,Liz跟我说了,他准备把mike介绍给你,要是这里能够让mike介入,并且得到他的肯定,我觉得你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至于投资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到规划出来,我来想办法,不管是招商还是介绍投资商,这都是我的优势。”

这个时候,主角成了田茗和Liz,而姜水清才发现自己真的见识很短。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姜水清不在称呼Liz先生,而是称Liz叔叔。

只是一天时间,姜水清就收到了香港的mike电话,询问了到这里交通和时间,决定国庆节过后,第一个星期,他就出发到方庄村来实地考察。姜水清心里有了数,这次来的可是真正的大神,世界级的,并且据说曾经参与过少林寺项目的策划。

放下心来,姜水清开始认真考虑荆可的提议。事实上,这期间凌乡长也给水清打过电话,谈了同样的想法,姜水清知道这是乡政府的工作,凌乡长打电话过来也只是走一下过场,给姜水清一个面子,说明乡政府的态度。所以,他就叫了厉逹到戈庄煤矿上来,免得姜水清去了方庄煤矿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

“姜队长,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见了面,厉逹一向是直来直去。

“想你了,不行吗?”姜水清也开起了玩笑。

“想通了,准备把我调过来?”厉逹笑眯眯的,看出来非常高兴。

“这个嘛,你这辈子就别想了。人家这里不缺人,更不缺能人!”姜水清故意挖苦厉逹两句。

“哎,看来我白高兴了!接到你电话,说是过来见你,我还专门拐到家里跟你嫂子说,我可能要调到姜队长那里一起工作呢。结果让我好失望,也会让你嫂子和孩子们失望啊!”当真不当假的,厉逹顷刻间变得不高兴。

“厉逹,我们认识几年了?不止十年吧?”

“一起工作都十多年了!”

“就是呀,那你还生什么气呢?我来问你,咱们村那个煤矿如今情况到底咋样?还有没有开采的价值?”

“咋会没有开采的价值呢?我知道今年煤炭的情况普遍不好,但是不等于说将来不好。煤炭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好几年,突然就会价格回落一下,这是规律。我们总不能怕感冒不过日子吧?”厉逹已经成熟多了,知道从长远看问题了。

“那要是我们另外打井口,从山的背面打进去,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影响找到目前的煤层?”

“姜队长,你这是要干啥?不会是想,”说到这儿,厉逹不敢说下去。

“你想多了,我再怎么心里不高兴,想报复,也不会采取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跟你老实说了吧,我在考虑把方庄煤矿收回来。具体情况我先摸摸,趁现在煤炭行业是低谷,正是买进的时候。你觉得咋样?”

“那就太好了,要是大家伙知道你有这种想法,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厉逹听说姜水清要买回方庄煤矿,心里头亮堂多了,一下子有点儿手舞足蹈,想站起来出去吆喝一声。这几年他一直憋了一口气,有时候急了,心里还真是抱怨姜水清不管这些弟兄们了,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姜水清不可能放弃的,他干的那个煤炭运销公司正好补偿了生产队分红的损失。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为了表达他高兴的心情,他拉住姜水清手握了又握,“这一次不能再把我们丢下不管了!”说到这里,厉逹眼角里,泪水都在打转转了。

“不过,你记住,我刚才提的问题,你回去以后,悄悄地看一下,要是从后山打井口进去,地址选在哪里,等我再次回到村子,我们一起去看看。记着,这是秘密,谁也不能说的。”

厉逹走了,他很激动,其实姜水清也很激动。

“姜矿长,有个小子在大门口说是找你的!”门口有人进来,报告。

“你们问他是从哪儿来的?”

“问了,说是县城。我看不像,像是从乡下来的叫花子。你要是不想见,直接轰走算了!”

姜水清想想,县城来的,乡下叫花子,会是谁呢?“叫他进来!”姜水清最后决定还是见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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