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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姜水清还是拨出了姚跃进的号码,姜水清把手机使劲儿地贴在耳朵旁,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拨通了,听到一个声音,“你拨的电话已关机!”姜水清就觉得郁闷,这大白天的关什么机呀?也许是他手机没电了,也许是人在飞机上,也许有很多原因,等等再拨吧,反正有了这个号码,早晚是会找到他本人的。

天黑的时候,龚明拉着箱子还是来了,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等姜水清打开门,就说,“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对呀,明天一早的,你这里不是距离航空酒店近吗,出去门就可以坐机场大巴,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呢。”女人心真细,姜水清还真是没有考虑如何去机场的问题。“赶紧的,趁现在还热着呢!”

“什么呀?”姜水清已经闻到了香味。赶紧走过来,看到桌子上的水饺,就问,“我走了以后你自己包的?”

“这么短时间我怎么包?再说了,家里啥东西都没有,我就是神仙也做不来。我们食堂做的,我去买了一些,晚上不用做饭了。”

“不是说投资公司要黄了,怎么还开着伙呢?”姜水清知道她说我们食堂就是投资公司的公共食堂,不过姜水清在县里上班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投资公司亏损太大,可能要倒闭了,没想到如今还在坚持。

“大小也是一个国企,你说他能黄吗?实在干不下去了,卖掉,也不会让它倒闭。你没看到鼎州市多少企业不是都卖掉了吗!难道你们县里就没有企业被私人老板吞并的吗?”龚明好像得了理,像机关枪一样打出来一梭子。

“吃饭,吃饭,马上就凉了。我问一句,你说了一大串!”姜水清去厨房取了筷子顺便还带了醋瓶过来。

两个人坐下来吃饺子,龚明止不住又提起企业转制的问题,“喂,姜总,你为啥就没有考虑吞并几个县直的企业呢?”

“我是县长,你说我能掺和这种事儿吗?再说了,那些企业凡是被卖掉的,都是里面有些猫腻。本来一个好好的工厂,硬是在一两年之内给做垮了,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后来就上报亏损,让政府支持。可是政府哪里有钱去扶植企业,还不都是银行的钱。这样不到两年企业法人就可能成了私人的名字。企业没有了,可是留下一大堆下岗的工人,退休工人,这些人吃饭问题成了我头痛的问题。所以今天想起来,不当这个县长,还真是一身轻呢!”

“你不是也干企业吗,你觉得县直企业怎么会说亏就亏的呢?”龚明当然也是管理企业的好手,不过在姜水清面前,她还是显得非常谦虚。

“明面上是产品老旧,包装落后,生产效率低下,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根本问题。你说大家日常使用的肥皂牙膏酱油能够有多少技术含量,就算是设备问题,我也看了,卖给私人企业的,也不过是增加了一两个集中控制系统,表现上看上去很是高大上,其实也就是安装几个传感器而已。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你说说,我们生产队,过去多红火,可是这两年,我交给了毛孩儿叔,怎么就不行了呢?好多年轻人都跑去南方打工去了,家里能够下地干活的人呢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

“南方工资高,待遇好,在你们生产队里干活一个月才几个工分?要是你,你能待下去吗?”龚明没等姜水清说完,就抢了话题。

姜水清想想也是,这是明面上的东西,可是他不完全同意这种看法。“你说的也没错,表面上确实是工资待遇问题,可是这不是唯一的因素。毕竟离家那么远,谁愿意离开老婆孩子跑那么远去打工呀。其实我也算过一笔账,这些人呢出去打工,每个月听起来发了不少工资,可是除去来回的路费,加上南方消费高,花得也多,最后落在口袋里的钱也不比队里年底分红多了多少。我看还是人气的问题。在队里没了向心力,看不到明天,这才是导致大家出走的根本原因。”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的生产队,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我在屋里憋了一整天,真的好难受!”龚明不想继续说生产队的事情,她觉得说起来没完没了,特别是涉及到人的问题,是她最痛恨的话题。

两个人一夜无话,第二天顺利飞到川中,这一次没有遇到人们传说的航班取消的情况,尽管这才是大年初三,中转航班上只有十来个乘客,虽说是支线飞机,空姐和飞行员也有五个人,而乘客才十来个人,这样飞行肯定是要赔钱的。不过,据说这种情况在川中机场这样的地方很正常,亏了,地方政府可以给予一定数量的补贴,否则,人家航空公司的航班也就取消了,这样也许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飞机降落在川中机场,这里几乎遍地都是群山,虽然山不算很高,但是密密麻麻,像是从地上长出来一样,和方庄村那里的山比起来,这里还算是秀丽。气候也不大一样,湿漉漉的,大冬天的,天气依然是灰蒙蒙的,没有风,可是感觉湿冷阴冷。

“姜总,看到没有,这里人的皮肤真白!”龚明首先关注的是人家的皮肤。

“算了吧,男人女人都这么矮!”

“矮啥呀,我看不矮,总比你们鼎州女人那么圆弧轮墩的好看。”

“你看到我们村里人有胖的吗?廖朤胖吗?廖静胖吗?”姜水清不服龚明贬低鼎州的女人,就拿自己老婆和妹子当例子。

“那是没到时候呢,等过了四十岁你就知道了。”

“我妈都快六十了,你看到她发福了吗?”姜水清更是不服。

“田总才不是你们鼎州人呢!我和田总我们是老乡,你还是抱着你那苗条好看的廖朤睡觉吧!”龚明生气了,姜水清还没明白她为啥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

丽都酒店到了,这里可能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酒店了,没有之一。规模不大,可是给人的氛围很好,门前的广场显示出它的与众不同。加上保安门童更是给人一种威武的感觉。这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像是有身份的人。

来到前台,他们出示了身份证件,结果碰到了问题,“结婚证?”

“忘记带了!”龚明马上说。这是她预先没有想到的问题。过去到沿海城市去出差,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要结婚证的。

“没有结婚证,你们不能登记一个房间!”服务员耐心地解释。

“可是我们是真正的夫妻呀!你看看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呢还会做假吗?”龚明瞪着眼睛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姜水清在旁边偷偷地笑,恨不得笑出声来。龚明发现了,就轻轻用脚踩他一下,“你拉着箱子去等一下!”她对姜水清指了指那边大堂角落里的一处候客沙发说。姜水清也真听话,乖乖地拉了箱子,还替龚明提了一个挎包,走了。

接下来,龚明怎么跟服务员斗勇斗智的,不知道,反正最后她拿到了房门钥匙,喜滋滋地走过来,“走吧,上去!”

来到房间,关上门,姜水清就问,“你是怎么搞定她们的?”

“狗屁,不是我搞定的,是服务员说,很简单,你们登记一个人就可以了。”模仿着服务员的口音,她笑得前仰后合。

等她笑完了又补充一句,“服务员还说,要是警察上门查房 ,她们不负责任!”

“鬼吧,这种档次的酒店我还没听说有警察查房的呢!就是在县里,都没有这种习惯了,除非有重要案件。”姜水清才不信这些呢。

住下了,接下来怎么打听小妈和杏儿住在这里的消息呢?虽说房间不多,可是也有十来层楼呢,每层楼十五个房间,也有百十个房间呢,总不能一个一个房间去敲门吧?姜水清就说,“龚经理,你不是跟前台混熟了,拉拉关系,送点小礼物,看看能不能查到小妈的房间号。”

“干嘛呀,跑了一整天,累死了,来都来了,你还担心她们能飞走吗?大过年的,谁像你这样,愿意到处飞呢。”

“胡说,你没看到大堂不少客人吗,你要知道这里可是着名的旅游景点呢!”

“好了,我有好主意,等晚餐的时候,我们早点下去,我相信她们既然住在这里,肯定是要下来吃饭的,这样不就碰到了吗?”

“嗯,也是,看来你这个小脑袋瓜子不只是装的浆糊吗?”说着,姜水清就弹了一下龚明的额头。

“除了你瞧不起我之外,你说说看,哪个男人不喜欢我?”

“除了我,你说说看,哪个男人敢跟你睡在一起?”

“姜总,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算了吧,已经是小孩的妈妈了,还要这样装嫩!”两个人看来这一刻是很轻松,就在房间里斗嘴,同时也是一种乐趣。这个时候,大概姜水清什么也没想,真的把龚明当成了自己的太太了。

晚餐时间到了,两个人提前就去了二楼餐厅,到了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有四个不同风味的餐厅,中餐厅,川味食品为主,西餐厅,自助餐,酒吧。姜水清看看龚明,龚明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像是外国人那样,耸耸肩膀,伸开双臂。“就这里吧,我相信景阿姨会选择中餐的。”

于是两个人坐下,服务员很热情,立马过来点菜,两个人每人一个餐牌,上面中文英文齐全。看看菜单,种类甚是繁多,姜水清就一下子就点了四五个,然后还说,“你点呀!”

“你是待客的吗?”龚明笑着问。

姜水清这才明白,他们只有两个人,两个菜一个汤足够了,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一下子就点了四五个菜,况且都是辣的,正在这个时候,龚明就说,“你是不是把景阿姨和杏儿的菜也点了?”

经过龚明这么一说,姜水清还真觉得他潜意识里可能就是这么想的。看看他点的那些菜就知道,那么辣的除了小妈能吃,恐怕别人也享受不了。

“服务员,对不起,把不辣的三个菜先上了,辣的等会儿再说!”龚明知道姜水清的心思,就跟服务员商量。

服务员小姐听了就抿着嘴笑,然后她小声说,“这位太太,你先生点的几个菜全是辣的!”

龚明不信,拿过菜单,指着上面的两个菜说,“这个,这个,不是辣的。”

“没写辣的,但是我们这里肯定是要加辣子的,否则厨房师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好了,辣就辣吧,既然来了,我们看看到底有多辣!”姜水清拦住,觉得服务员说的有道理,到了辣子之乡,不尝尝到底有多辣,以后也会后悔的。

上菜了,两个人开始吃饭,可是吃到一半,才发现,偌大一个餐厅,二十张台子,只有三五张台子上有人,根本不像他们想象的很多人会用下来吃晚餐的。这个时候姜水清就觉得自己做的计划是错误的。他站起来说,“你在这里,我去西餐厅看看!”

姜水清出来,找到西餐厅,其实不用找,他只用顺着人流走,就看到了西餐厅,这里是自助餐,很多人,热闹得很。姜水清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就装作要吃饭的样子,走了进去,“先生,房卡?”一个服务员礼貌地叫住他。

姜水清摸摸口袋,可是房卡在龚明手里,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在搜寻着小朋友,他知道只要能看到小孩儿,肯定是杏儿。这个时候,谁会带小孩出来旅游哇!

“先生,房卡呢?”服务员再次催促。这一次,姜水清没法装下去了,他不得不笑笑说,“对不起,我落房间了!”说完,他退了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站在远处看着里面的人头攒动,他似乎看到了小朋友,一个,两个,三个,好几个,在里面跑来跑去的。姜水清很兴奋,他认为这三个小朋友中肯定有一个像是杏儿。趁服务员不注意的时候他偷偷溜进去了,结果发现,那三个小朋友没有一个是杏儿,再看看人家家大人,根本也不是小妈景晴。

姜水清把每一张台子上的人都看了,没有小妈和杏儿,他很沮丧,夹在人流中偷偷溜了出来。他回到中餐厅,把情况跟龚明说了,龚明就说,“姜总,有时候你真的是傻的可爱,难道景阿姨和杏儿不会吃完了上去房间了吗?”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说罢,姜水清跑出去了。到了大堂,他止住了脚步,同样的问题,酒店保密,自己就是问了,也不会告诉的。龚明跟上来,拉住姜水清就上了楼,“走,上去,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进门,关门,姜水清问,“什么办法?”

“你看着!”说完,龚明就拿起电话拨了一个‘9’,很快总机就问,“请问找谁?”

“请转景晴的房间!”

“稍等。”

龚明和姜水清听得明明白白,人家让稍等,那是啥意思,那说明她们就在这里住,两个人相互击了掌,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不过,谁也不敢出声,等待电话里回音。高兴来的快,失望也不敢迟到,很快就听到总机说,“对不起,你要找的客人已经退房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姜水清忍耐不住就问。

总机笑了,“我们也不是神仙,我们怎么知道客人的去向。”

刚才一瞬间的兴奋过去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两个人都在想,要是昨天能够过来,肯定就能见到她们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冷静了好久,姜水清先说,“反正我们也算是有收获,至少知道她们到过这里,说不了她们是回老家去了呢!”

“你说的好听,你知道景阿姨老家在哪里吗?”龚明似乎还在失望情绪里。

“既来之则安之,否则我们还能怎么着?就算是我们找不到,至少我们努力了。”

这一夜,本来会是一个美满的夜晚,可是,谁也没想到成了一个郁闷的夜晚。

一个晚上,除了姜水清接了自己妹妹姜水红的电话之外,基本上两个人没有交流,这也的确是让人太失望了,只是半天的差距,人就走了,多可惜呀,他们可是几千里地追过来的呀!

一个晚上过去,窗外依然是朦朦胧胧,这里真的是像琼瑶阿姨的小说,月朦胧鸟朦胧天地都朦胧。

“怎么办呀?”龚明起床就问。

“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吗,你下去问问前台,这里的景区远不远?”

“你还有心思去玩呀?”龚明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呀,心怎么这么大?想归想,看看姜水清没有改变心思的样子,就从写字台酒店说明书的皮夹子里翻出来一张川中旅游地图,递给姜水清,“这儿就是前台!”

姜水清打开看了,一面是地图,一面是景区说明,甚至连坐几路车到景区,什么站点饭店住宿厕所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姜水清就觉得比起人家来,自己方庄村那个根本就不叫旅游景点,只算是半拉子工程。看来方庄村旅游项目还有很长的路子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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