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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姜水清下楼,看到姐夫手里的遥控器,再看看岳母娘的脸色,也就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就说,“姐夫,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叫钢蛋过来一起吃顿饭,我也问问他最近工作情况!”

“就是,你自己儿子也不知道操心,还不如他舅呢!”岳母娘又唠叨一句,才到外面去了。

亓步统掏出手机打电话,姜水清顺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趁这一会儿功夫,随便看点东西,他都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喂,喂,”喂了几声,就听到亓步统自言自语说,“不中,这屋里信号不好!”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外面,姜水清看了一眼,这个姐夫也真是的,自己的手机为啥就可以在屋里打电话,还不是他的手机质量不行。他看了一眼院子,结果发现亓步统跑到大门外头去了。

不一会儿,亓步统回来,姜水清就笑着说道,“不中用了,破手机,扔了吧!”

“你说得容易,我敢换个手机吗,要是被你姐知道了,还不又得吵架!”亓步统笑着说。

“算了,我要是让公司给你发一个,她也会骂你吗?”姜水清这样说,不是开玩笑,他知道一个副矿长,在县里来说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可是买个手机还要受老婆的气,这也太窝囊了。心里就打算干脆给每个经理们配个好一点的手机,反正这一点钱还是花得起的。“打通了?”

“通是通了,可是没人接。”亓步统有点失望。

“给我号码,我来打!还不是人家看到是你这个老爹的号码,故意不接的!以后,你就少说几句,孩子大了,身边都有了媳妇,总要给点面子才行!”姜水清说着,就拨了电话出去,刚一响,立马就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找谁?”

“钢蛋呢?”

“你是谁?”女孩子还挺横。

亓步统看到姜水清脸色变了,也凑过来听,瞬间听到是个女的,不是儿媳妇的声音,就要过来夺水清的手机。幸好水清已经有了准备,赶紧往后靠靠,他没有得逞,可是他就大声吆喝说,“叫钢蛋给我滚过来,我是他爹!”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比他还厉害,“你是他爹,我还是你爹呢!”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你去哪儿?”姜水清合上手机,发现亓步统要往外走,就赶紧吆喝一声。

“不行,我得去把这孩子给找回来,看看他到底跟谁在一起。这家里有了个儿媳妇,这才出来几天,再给我弄出个事情来,怎么给人家交代?”

还没走出房门,就听到岳母娘厉声说,“回去,好好坐着,听水清咋说!”

岳母娘的话亓步统不敢不听,退回来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先吃饭,完事儿我跟你一起过去!”水清站起来,安抚自己这个姐夫。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钢蛋有点儿过分,自己爹的电话都敢不接,的确是需要教育了。

亓步统坐下,姜水清又问,“毛蛋在矿上跟着你咋样?”

“先开始下了一个月的井,我看他确实年龄有点小,就在上面安排了杂活儿,跟着人家装煤呢。”说到毛蛋,也就是他的小儿子,亓步统脸色好看一点,看来对这个小儿子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不过,姜水清不这样想,不能因为年龄小,就照顾,这样将来亓步统不在矿上了,谁来照顾呀。当年在方庄村煤窑上的时候,有人才十五六岁还照样天天跟着下井呢。想归想,姜水清不敢说出声,毕竟他是舅舅,说出来,就等于对自己这个外甥不亲。

吃完饭,姜水清说到做到,真地和亓步统一起开车去了钢蛋他们职工宿舍。这也是姜水清第一次到香料香精工厂的职工宿舍来,这里是六个人一个房间,四张床,和当年的学生宿舍基本差不多,可是进去一看,比大学生宿舍乱多了。光是那个味道就让姜水清受不了。

“钢蛋呢?”亓步统问。

“不知道!”有个人坐着洗衣服,爱搭不理地说了一声。

“你们一个宿舍的,他去哪里你不知道?”亓步统毕竟是管理一个煤矿的人,觉得这个职工也太不负责。

“我们也不是一个车间,我上夜班,谁知道他上啥班。要不你去问一下宿管阿姨!”

两个大男人退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相互之间看了一眼,谁都没说啥。来到楼头的宿管那里,里面也是黑乎乎的,听到里面有声音,姜水清就走过去狠狠地敲了门,亓步统感受到了自己这个连襟恐怕是已经生气了。里面人听到外面这么狠地砸门,就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找宿管,出来!”姜水清知道宿管是个阿姨,听到男人的声音,他心里就不舒服。可能是听出来姜水清的声音不对劲,里面才开了灯,很快门开了,露出一个头,像个蓬乱的菊花一样,笑着问,“你们是谁?”

“这是姜总!”亓步统上前半步说。

“什么姜总,我们这里有个方总!”

这女人的回答让姜水清有点哭笑不得。他留下亓步统继续跟这个女人说话,自己开始跟方小舟打电话,“喂,小舟,我在你们职工宿舍,你过来一趟!对,现在,立刻!”

姜水清站在那里没有过去,就见到亓步统垂着脑袋走过来,“怎么样?”

“你说这孩子好像已经有半个月不请假也不见人了。”

姜水清预感到这个钢蛋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要是这样,刚才有个女孩子接电话,一点也不稀奇。

很快,方小舟到了,见到姜水清和亓步统在,心里就打起了小鼓,怯懦地问,“姜总,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来参观一下你治下的职工宿舍,不可以吗?我不得不说,方经理,你这里哪是职工宿舍呀,简直就是狗窝。就这样的环境,还像是一个食品工厂吗?这样的环境,你还想让工人有主人翁精神吗?我今天只说一句,要是我,我先不管我是来打工挣钱的,还是为了一份工作,反正我是不会呆不下去的。”

“我跟贾桂玲汇报了,我们这里的人轮换太快,可是我也没办法。难道工人会因为住宿条件不好都跑走了吗?”方小舟本来跟姜水清时间长了,不像其他经理们有点害怕他。老实说,工厂的工人流动太快,他也很头疼,可是他也跟负责人事的贾桂玲说了,可是贾桂玲总说回头过来看看,结果一直没有个结果,今天被姜总逮个正着,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不管你给谁汇报了,反正问题就是你的工人流动性很大,这里的条件我都看到了,你看看,你们的宿管,把男人都带到了这里来住,你想想看,这成了什么了?”

姜水清有点愤怒,可是他还是压住自己的怒气,他知道这里还不是他发脾气的地方,大晚上的,真的惊动了工人,都围上来看热闹,大家都不好看了。

姜水清上车,撂下一句话,“明天给我拿出整改方案!”

回到家,没进大门之前,姜水清问亓步统,“你们矿上也这样子吗?”

“卫生嘛,你知道煤窑上比这里还要差点儿。不过,屋里应该没有这么乱吧!”亓步统似乎也说不清楚。

“你到底有没有进去看过?毛蛋宿舍你没进去过吗?”姜水清知道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他已经平静了心气,想了解一下下面的管理情况。

“他,他跟着我住呢!”咕哝了半天,亓步统才憋出了一句话。

姜水清心里就是一紧,这不是孩子学不好,而是当老的太娇惯。他不再问了,打定主意,开完会他要私自下去了解情况,想办法解决这种松懈的管理问题。

正要转身进大门,就见到一辆小货车开过来,到了姜水清面前,停下来,车窗里露出一张脸,“姜队长,我是二喜呀!”

姜水清听到说是二喜,赶紧走近,一看没错,确实是二喜,就问,“这小子,你怎么学会开车了?”

“会开是会开,就是还没拿到驾照!”二喜这个孩子每次回去,都奉魏长顺的命令来伺候姜水清,所以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这么晚了,你跑我这里来干啥?”姜水清见到二喜下车,就问。

“魏队长让我过来送点东西。”说完,他打开后门,从车上提了两袋子东西,沉腾腾的,跟着姜水清进了院子。

进了屋,发现岳母娘已经睡下,亓步统就去沏茶,姜水清坐下来跟二喜说话,问了大庙的游客情况,还从侧面问了古村落建设的意见。这个二喜本来还是个孩子,没怎么出来见过世面,加上他对姜水清一百个信任,也就有啥说啥,还是提供了不少村子里真实情况。最后,姜水清就说,“这么晚了,在我这里睡一夜吧!”

“不行,我还要去送两家呢!”说着,二喜就站了起来。

无奈,姜水清送他出来,交代道,“没有驾照,不能开车的,要是警察抓住,是要关进号子的。”

“没事儿,晚上没人上班!”二喜笑笑说。就在他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姜队长,听说那个彩莲家跟你家很近,是吧?”

“对,你要送东西吗?走,我去给你敲门!”姜水清没想更多,也就往彩莲家那个方向走去。走了四五个大门,院子里还亮着灯,大门敞开着,姜水清走进去,叫了一声,“彩莲在吗?”

里面出来两个人,一个女的就说,“什么彩莲?你走错门了,这里不是!”说着,就推姜水清他们出去,然后嘭一声关了大门。

姜水清觉得怪了,她家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陪着自己岳母娘也过来跟彩莲父母聊天也不是一次两次,怎么会走错门了呢?他重新数一下,觉得没错,可是人家院子里的灯已经关了,姜水清只有对二喜说,“算了,明天我帮你问问。”

二喜有点失望地离开,姜水清带着一种疑问回去自己房里休息。

第二天起床,姜水清下楼看到岳母娘就问,“娘,那彩莲家不是第五家吗?”

“是呀!咋了,彩莲在单位里犯事儿了?”岳母娘上了年纪,听到姜水清这么一问就以为人家出了啥事儿。

“不是,昨天晚上,长顺叔托人带了点东西,我说送一点给她家,好赖也是邻居,结果我去了,人家说我走错门了!”

“怎么会呢,你洗脸吧,我过去看看!”

“娘,你慢点!”

姜水清收拾一下自己,叫了姐夫起来,准备吃饭。娘回来了,一脸的惊讶,“水清,不得了啦,老贾家把房子卖了,都搬走一个多月了。你说这老贾也是,走了也不给我们言说一声,好赖邻居住了好几年呢!”

岳母娘在唠叨,可是姜水清就觉得情况不会那么简单,无缘无故地卖房子,这对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听说置庄置地的,万不得已,很少有卖房子的。这在过去那就是败家子儿!可是,姜水清什么也没说,就是一个劲儿吃饭,吃完,也不管亓步统,立马去了公司。

今天他没有直接去自己办公室,而是来到二楼贾桂玲的办公室。门开着,姜水清也就没有敲门直接进来,可是他突然看到贾桂玲正在整理地上的床铺,他十分惊讶,“你这是加班了,没回去?”

贾桂玲见到自己住在办公室被姜水清撞到了,一下子扔掉手中的东西,坐在了椅子上,“队长,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背你了,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

姜水清真是觉得蒙菜,昨天晚上到现在怎么净是发生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并且都是让人焦心的事情。见到贾桂玲落泪,他就说,“好了,你先收拾一下,马上都要来上班了,看到了这像个啥样子!”说完,他出去了!

不过,他心里在想,贾桂玲都住在办公室了,说明她跟燕九的关系肯定闹得很僵,可是这种事儿要是过去,不管是贾桂玲,还是燕九一定会来找自己评理的,可是现在怎么没人跟他说这些事情了,好像他要是不问,永远都难以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

他坐在自己沙发上发愣,多少有一点挫败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听到敲门声,他才清醒过来,说,“进来!”

很快,财务总监彭姐进来,“水清,这是你要的财务分析。下面是我按照你的意思,准备的九七年的投资计划。”

“嗯,好的!”姜水清就准备打开看一下,等一会儿,几个管理成员到了开会还要用呢。可是他抬头见彭姐站着没走,就问了一声,“还有事儿吗?”

“有点小事儿。昨天李桐找我,说是想了解当初你们方庄村的生产队长打架死亡的事情,我觉得有点蹊跷,我就说问问你,是你让问呢,还是他自己问的?”彭姐看着姜水清小心翼翼地说。现在不比过去,以前彭姐和姜水清是朋友关系,从方局长那里论,她还算是长辈,所以比较随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姜水清是老总,况且他的家世很特殊,所以就让彭姐对他十分尊敬,同时也有点惧怕。

姜水清听了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就是跟彭姐打听当年的问题,也应该自己直接来问,用不着让李桐拐个弯儿,这样也就太外气了。可是,如今李桐已经问了,姜水清也只有想办法弥补一下这个错误,“彭姐,也就是我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说起当年的事情,不知道李桐就当真了。没事儿,估计他也是工作上太清闲,没事儿干,找个乐子!”

“那就好,不过,外面有不少传说,当年那帮人都放出来了,虽说过去了很多年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这种人得罪不起!”

姜水清应承一下,然后看时间马上到了,就收拾文件去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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