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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姜水清离开方庄村,一下子带走了三个人,虽然普通社员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队里的几个干部可是门儿清,这些人等于是二次创业。过去靠的是煤窑,这个生产队明显比别人过得好,可是煤窑被上级没收了,这一次靠的是煤炭运销,到底能不能像过去那样获得成功,生产队的干部几乎全部是对姜水清本人的信任才抱有信心的。

而跟随姜水清出来的几个人,那可是信心满满。尤其是贾桂玲,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过去不大爱说话,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可是这次出来她变了,整天不停地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弄得贺仙女都有点受不了了,就说,“四楞子,你这是咋了?整天说,也不嫌累?”

“嫂子,不累!”

“你不累,别人耳朵还累呢!”贺仙女知道这个四楞子硬是听不出好赖话儿,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没事儿,嫂子,你不喜欢听,我也说不了几天。你不是要留在县城里吗,我们过几天也就去了省城,你就将就两天吧!”贾桂玲这样说多少带点炫耀的成分。不过,对于小鹏来说,确实很羡慕,因为小鹏也想到省城去,毕竟那里的天地更大呀。可是这次没轮到他去,反而是需要待在县城和贺仙女搭伙做生意,心里还是有些不快乐。可是能够出来,已经是不错的安排了,所以他就一直忍着。

到了县城,他们几个人都暂时住在席爱芳的那个大房子里。只不过过去席爱芳一个人住,一直住在下面一楼,现在这个地方暂时用来让运销公司的人当成办公室和宿舍,那么她的屋也不得不从一楼挪到二楼去。这个房子也确实挺大,一楼也就是两个房间,一个大房间,巨大,足足有三十平米,过去席爱芳住着,另一个房间也有个床,几乎没人住过。现在搬到二层,全部四个房间,给席爱芳留下一间,那么还有三个房间。不用说贺仙女和小鹏要在这里常驻,自然是每人一间。剩下一间,暂时收拾一下,让贾桂玲住进去。

“队长,你怎么住呢?”贾桂玲来找姜水清。

“没事儿,我跟小鹏挤挤。”姜水清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个单人床,那么小,根本挤不下两个大男人的!”贾桂玲笑着说。

“那你说咋弄?跟你挤一起?”身后听到贺仙女笑着说。

“嫂子,你说啥呢!”说着,贾桂玲就转过身来要追打贺仙女。

“算了,别闹了。叫小鹏下来,我们开个会,说一下这里的规定!”

等几个人到齐了,姜水清就说,“这个地方是席经理的私人房子,我们暂时用着,我们必须爱惜这里的所有东西。除了正常业务来往之外,我们个人的亲戚朋友家人通通不能在这里留宿。”

“姜队长,要是毛孩儿叔来了也不行吗?”小鹏就问。

“特殊情况的,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

“好。”其实,小鹏肯定不会有问题,只是贺仙女听了心里就觉得这条规定好像是专门针对她的。不过,初来乍到,她也不能说什么,先干着再说。

“小鹏和嫂子,你们主要任务就是先把过去方庄煤矿的业务户重新走一遍,保持好关系。对了,那些客户不明白我们方庄煤矿的情况的,先不要说得那么清楚。记住了!”姜水清看看两个人,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明白没有,接着说,“除此之外,好多县煤矿都在县城里有办事处,你们要主动跟他们联系,搞好关系,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从他们那里买煤。千万注意,我们说买煤可不是一吨两吨,一下子就可能是十吨一百吨,甚至更多。但是,我们要求的价格必须是最好的,煤炭的质量也不能掺假。这个事情随后具体的席经理会跟你们联系。”

“姜队长,席经理是不是就是煤矿上席爱军的姐姐呀?”贺仙女打断姜水清的话问。

“对,没错。但是我们目前这个公司跟席爱军没有关系。另外关于席经理的情况,你们不要听外面说什么,你们就跟着说什么。要是我听说了,估计你们很难在这里工作下去。”这是姜水清在给几个人打预防针,说是别人的闲话,其实姜水清也知道他跟席爱芳这种亲密关系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但是他不希望这些人回到村子里乱说一通。

“放心吧,我们是来工作的,也不是来学老婆舌的。”贺仙女装作很聪明的样子说。

“具体工作时间,你们自己定,我们也不强制性要求,但是有一点,这里必须经常有人,就算是出去办事儿,办完事儿回来,赶紧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星期天,你们也要留一个人在这里值班。明天,小鹏和嫂子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个大客户,后天我就去鼎州。”

这样安排好了,大家就开始忙碌,毕竟过去贾桂玲是负责后勤的,所以她最先张罗着准备晚饭。贺仙女和小鹏也都起身去打扫卫生。姜水清就拿起电话,打给李桐,“喂,晚上出来坐坐?”

“怎么,你到了?”

“对呀,我必须当面感谢你呢!”

“行,我下班了就出来找你。你在哪儿?”

“我嘛,这样子,我在你们教育局门口等你吧!”

刚放下电话,小鹏过来问,“队长,要是碰到魏兵,怎么跟他说呢?”

“照实说,就说省煤炭厅的运销公司。不过,我们的业务最好少说。”

“队长,那我们在这里吃饭的费用咋算呀?”贺仙女也过来问。

“每人每天一块钱生活费,包括水电费,垃圾费,来往客人吃饭的费用都包括了,你们两个人,每个月六十块。你是嫂子,你当家,负责安排每天的伙食。”

“要是出差咋弄啊?”

“出差按照我们过去在煤窑上的标准报销。”其实姜水清不是很清楚过去的标准是多少,反正他自己一直都是花多少报多少,从来没过问过厉逹是怎么规定的。不过,今天听到还有这么多讲究,心里就比较烦,不过没办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刚开始,可不是什么都要管嘛。

到了下午,该下班了,姜水清提前十分钟就在教育局门口等着,他看看手表时间到了,里面上班的人陆续开始往外走,姜水清就瞪大眼睛看着,生怕把李桐给漏掉了。这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给姜水清说话,“这不是姜队长吗?你怎么在这里?”姜水清循声看去,居然是代主任,他赶忙上前一步,和代主任握手,“代主任,你来这里办事儿?”

代主任十分尴尬,两手搓了搓,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时候,李桐走过来,就看到代主任急忙点头哈腰地说,“李局长,你下班了!”

“水清,对不起,晚了两分钟,你不会介意吧?”李桐几乎没有跟代主任打招呼,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头。

“姜队长,你们忙,我先走了!”说吧,代主任走了!

“他怎么在这里?”姜水清赶紧问。

“走!”说着,李桐就拉住姜水清往外走,“他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呀?”李桐那口气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是说代主任也在教育局里上班?”姜水清觉得很吃惊。于是他就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哈哈,水清,他这种人也只有这样的下场,心肠太黑,又想吃独食。 当初你说我们大家对他多好,他也装得像个孙子一样,见了面兄弟长兄弟短的,结果呢,他想着把那个煤矿占为己有,可是他怎么能知道他身后还有黄雀呢!结果呢,是钱没捞着,惹了一身骚。最后要不是我老爸看在我的面子上,最后在教育局里给他按了一个位置,恐怕他如今可能还不知道在哪个乡下坐冷板凳呢。”

“他可是副科级呢!”

“如今呢,只是调研员,高兴了就调研一下,不高兴了就等死吧!”

“那他和公社那个女人结婚了吗?”

“结黄昏吧!”说着,李桐兴奋地大笑。姜水清心情就很沉重,这才几年时间,这个过去不可一世的代主任,受他尊重的代主任,居然成了普通老百姓一枚。造化弄人啊!这事儿不知道席爱芳知道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到了一个小饭馆,很干净,像是刚开业的,门口挂的牌子说是川菜馆,不过里面也就是四五张台子。但是李桐就介绍说,“水清,别看这里门面小,菜式很正宗!你能不能吃辣的?我点了!”

听李桐的口气,看来他对这里很熟悉。姜水清自然点点头,对于川菜,他也不陌生,不就是麻辣一些,吃起来还是很可口。

点完菜,姜水清他们说话。“水清,我爸说谢谢你,为咱们县办了一件大好事儿。”

“不,我应该去当面谢谢伯父才对。我看这个凌主任看不惯,刚开始对我爱搭不理的感觉,结果这次回来他又热情的不得了。我给你说,我已经在鼎州大学那里安排了一个旁听生的名额,这次回去就准备去上课呢。所以,我没法按照他说的那样去上班,更没办法去管事情。”

“行啊,不吭不哈成了大学生了!怪不得我老爸也整天唠叨说让我去党校学习呢,看来长辈们都期望儿女们有个大学文凭呢!”

“这可不一样。去党校学习,这是晋升的通道,必不可少的。”

“你这家伙,懂得还不少吗。我呢,就是混日子,狗屁局长!你说说,县城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管得了谁呀。没意思!”三句话李桐又是那副颓废样。

“我给你说,你一定要保密,我在省煤炭厅弄了个煤炭运销公司。要是有一天你不愿意当官了,你过来,咱们一起干!”姜水清本来不大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桐的,可是哥们儿一个高兴,也就说了。

“真的?那可是大买卖呀!我们这里也在想办法说搞创收搞副业,说是要成立一家教育服务公司,让我来抓,我咋知道做生意的道道儿呢!”李桐两手一伸,显得很无奈。

“那就先把公司架子搭起来,然后骑着驴找驴,说不了有机会了,就可以赚一笔。现在不是国家鼓励大家都做生意吗?”

“要不,水清,你来给我当顾问,你给我出主意,你说咋弄,我就咋弄,等你在省里有了生意的机会,也分给我们这个小公司一丁点儿,这样也就有了机会赚钱了。要不,我给你说,名义上当个副局长,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真真的没意思,简直是就是浪费生命。”

“出出主意,没问题,可是顾问吗,就不当了!”

“干嘛不当?当了就有一份收入,你总不会嫌钱多吧?”李桐变化的确很大,过去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些钱,好赚,有些钱呀,最好是别碰。”

“假清高!”李桐就觉得这个姜水清大概是口袋里有钱,根本看不上每个月多那么几十块钱的顾问费。

“说吧,啥事儿?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我吃饭!”最后,李桐干脆直接问。

“还真是没啥事儿,就是今天我过来,高兴,就找个好朋友出来聊聊天。你要是非逼着我说点事儿,那也行,我这几天在村子里开会,让上一条机砖生产线,你这里要是盖房子,打个招呼,我们生产队里送砖过来。”

“这算啥事儿呀,等着吧,要是教育系统盖房子,我让他们都去你们村里拉砖。不过,水清,人家生产队都撤了,都叫什么生产小组,你觉得你们生产队还能坚持几天?”

“不知道,坚持一天算一天,反正我们就认为应该走集体化道路,才能办成一些大事儿!”

“我也不知道在你心目中啥样算是大事儿?”

“哦,对了,水清,我听说我们县可能要并入到鼎州市里呢!”

“随便,并入哪里不管我的事儿,反正我也不当官!”姜水清这样说,可是随后没几个月,这个话成了现实,并且有些事儿,让姜水清都是始料未及。

回到家,几个人在看电视。贾桂玲见姜水清进门,就说,“队长,要不我们大家商量了,席经理也不在,你干脆就睡她那个屋里算了,反正她也不在。”

“行,听从我们贾桂玲主任的安排!”说完,大家都哈哈笑笑,知道姜水清嘴里说的主任,就是办公室主任的意思。

一大早,他们三个人就坐了城乡区间车去了那家大型铝厂,这是建国以来国家投入巨大的工厂,也是苏联老大哥援建的。如今在中国工业领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县城到这里的公路现在修得好了很多,几乎都是柏油马路,虽然有些地方依然坑坑洼洼的,不过那毕竟是很少的路段。路上的汽车似乎也比过去多了不少,时不时地还会出现塞车的现象。一个小时,他们到了,这是姜水清第二次到这个地方来,上一次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是熟门熟路,他直接就到了华厂长的办公楼下,在这里他被拦住了,“你们跟华厂长约好了吗?”

“对呀!”姜水清就打马虎眼。

“那你在这里先登个记!”说着那年轻保安就把一个大本子连同一支圆珠笔推到了姜水清面前。姜水清心里老大不乐意,可是没办法,小鬼难缠,他还是耐住性子写了。

那保安收回本子,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严秘书,门口有个省城来的要找华厂长!”

“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严秘书问。

“等一下,我看看,啊,好像是省煤炭厅的,姓姜。”

“他说约了吗?”

“对,他说了约了。”

“先别放电话,我核实一下”

过了两分钟,电话没打过来,这个严秘书自己跑出来了,“哪位是姜矿长?”口气相当恭敬。

姜水清挥挥手。

严秘书跑上来,赶紧握了,说,“对不起,华厂长本来要下来迎迎你呢,可是他正在接个电话,走吧,我们上去等!”

姜水清身后的贺仙女和小鹏看到这种场面简直是惊呆了。这里可是国家的大厂,姜水清凭什么可以得到种礼遇?

到了华厂长办公室门口,严秘书先敲了门,然后得到允许才推开门进来。见到是姜水清,华厂长就赶紧从大班桌后面起身,走过来,握住姜水清的手说,“姜矿长来视察我这个工厂,怎么也不预先通报一声?”姜水清当然知道这个华伯伯是在开玩笑,他可是长辈,姜水清不敢马虎,“华伯伯,我是来跟你汇报工作的,还有,我带了两个矿上的业务员,让他们也来熟悉一下工作,也好将来做好服务。”

“严秘书,你去叫采购处的处长过来一下!”

严秘书出去了,这边有人已经开始给大家斟茶。大企业就是不一样,每一样东西和流程都是井然有序。这些贺仙女和小鹏都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大企业,看了都觉得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处长带了一个人进来,看到姜矿长和华厂长在这里,他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会事儿。先是跟姜水清打了招呼,然后就准备坐下来,结果华厂长就说,“这两位是姜矿长带来的业务员,你们带他们过去参观一下咱们工厂,特别是他们供应的煤炭那里看仔细一些。我和姜矿长聊点别的事儿!”

贺仙女和小鹏得到姜水清的许可,出去了。华厂长就说,“水清,我早就盼着你能过来一趟,好多话,我想和你絮叨絮叨。”

“伯伯,我也一样,我看着我爸妈那个样子,我心里一直觉得很难受,可是我见了我爸,也不敢开口问,你说他们到底是因为啥闹到目前这种状态?”

“水清,你听伯伯给你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爸妈的问题,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爸爸没有错,当然了,你妈妈也没错!那到底是谁的错呢,我说谁也没有错,是这个时代造成的结果。作为儿子,你也只能理解他们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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