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元佑给他赐了婚,迎娶当时户部尚书曹广龙的干女儿谷琴心为妻。那一次,他都没有勇气反抗,今日,他同样没有勇气去拉住傅青纾的手。
或许吧,当隐忍成为习惯,当顺从养成习性,那么反抗,就会成为一种奢望的东西。
这一次,无论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无论他如何一遍又一遍的演练如何反抗赵元佑的每一个回答,但是当赵元佑旨意一下,他就跪在垂拱殿那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任由泪流了满面,却无法再说一个“不”字。
人群之中有人走了出来,是谷琴心。她此时还未显怀,但是因为过于重视这个孩子,她总是小心的用手覆在小腹上,防止意外发生。
“官人。”谷琴心走路永远是轻柔缓慢的,她于人群中走了出来,很明显,适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中。但是傅青纾离去,沈哲那种目光被围观的人群见了,总归又会谣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的。
于是,她似是在嗔怪沈哲道:“原本是看到你们在聊军务上的事,想着我不便在场,这才出来避嫌的。没想到我一出来,就被有心人惦记了,谣传了这样腌臜的流言和想法。早知道,我就不该出来。好好的一场聚会,被弄成这样。以后怕是我们和傅将军都不能出现在一个地方了。”
说罢,她瞥了依旧坐在地上的店小二一眼,又扫过周围围观的人群,众人了然,自然是打着哈哈散了去,那店小二见状,也利索的爬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谷琴心见众人散去,伸手握住沈哲微凉的手。沈哲低头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里掏去:“这是你喜欢吃的果脯,我特意跑到城南那家……。”话说到这里,他便顿住了。
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在那包着果脯的纸包上,因为落了水,又来回动了,所以那个纸包已经磨破,果脯被打湿,再也不能吃了。
“对不起。”沈哲低垂着眼睑,低声道前。声音低沉又醇厚,带着鼻音,听得谷琴心有些不适。但她却依旧挂着笑容,道:“没关系。而且这果脯说是我想吃,其实,可能是我们的孩子贪嘴呢。我在想啊,以后他长大了,会不会是一个馋鬼……。”
听她提起孩子,沈哲这才抬眼,眼睛里有了些光。
他将果脯递给身后的仆从,牵过谷琴心的手,道:“外面雨停了,走,我带你去那家店里挑,想吃什么就拿什么,为夫结账。”
“当然是你结账,我的置业都交给你和管家在打理,你要是这点都不买给我吃,那我可不依。”谷琴心掩嘴轻笑,嗔了沈哲几句。
沈哲望着无限包容他的娇妻,心中愧疚不已。只道,以后再不能想别的事了。
外面雨停了,傅青纾骑着那匹马,慢悠悠的往定国公府挪去。这京兆城有不少都是认识傅青纾的,见她骑马而来,大家大多选择了避让。
忽然,两个人从人群猛地冲了出来,“噗通”就跪在了傅青纾的马前。马儿受惊,容易乱跑,傅青纾好不容易将受惊的马匹安抚下来,这才对跪在下方的二人投去目光:“为何拦马?知道多危险吗?”
那跪着的二人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老的看样子应该是爷爷,少的是孙女辈的。他们二人跪趴在傅青纾的马前,见傅青纾呵斥,不由的拼命磕头道歉:“大人勿怪,请原谅小的无状。只是小人有冤,不知该去何处伸冤,不得已,这才蓝了您的马。”
傅青纾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迫使她不敢再多问,只道:“有冤?那你应该去京兆府递状子伸冤,我不管这些,也管不了。”说罢,她一甩缰绳就要从一旁离开。
哪料到那个年轻的姑娘也是个不要命的,她见傅青纾要走,心下一急,直直的就跪在傅青纾的前方,只差一点,马的前蹄就要踏在她身上了。幸亏傅青纾及时拉住缰绳,马匹前蹄高高跃起,往后退了一些,前蹄落下时这才没有将她踏死。
这下不只是傅青纾怒了,连周围围观的人群也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
那老的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那个年轻姑娘打破了沉默。即便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但她脸色也没有张皇失措,依旧冷静的朝傅青纾磕了磕头,道:“京兆府尹看过我们的状子了,只是……只是他们在看过我告的人之后,便将我和爷爷赶了出来,不肯接我们的状子,还说……还说整个京兆没有人敢接我们的状子。”
“所以你就来拦了我的路?”傅青纾微微拉住缰绳,牵住不断走动的坐骑。
那姑娘语气也十分镇定,看得出胆色确实是不错。她重重点头,答道:“是的。请将军可怜我们爷孙俩,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拦您的路。但凡有半点办法,我们也是不敢这样冒犯的。”
傅青纾微微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可是很抱歉,这件事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外,我确实帮不了你们。不过,你们可以去敲登闻鼓。”
那姑娘闻言却是急了,她不要命的伸手去抱住了傅青纾坐骑的前腿,惹得马儿又是一阵惊慌,差点狂奔起来。这个傅青纾最后虽然将马安抚下来了,可也忍不住了,她面色微沉,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平稳道:“我说过了,如果京兆府尹不受状子,那就去敲登闻鼓。敲响登闻鼓,三院受审,你的冤情自然会上达天听,何苦来为难我一个刚回城的将军。”
那姑娘还真是倔强,这个地步了还依旧不死心,见傅青纾牵着马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在躲着她,她只认为傅青纾是想撇开她,于是又往前跪了几步:“坊间传言,将军治军严明,公正无私,想必传言也不会有错,将军定是个公正严明有正义感的人……。”
“哦,传言啊。既是传言,那你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