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听不到声音了,他只看见傅青纾的朱唇一张一合,那红润而娇小的嘴唇,仿佛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甚至勾起了他记忆深处一些深藏的画面。一些——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细细回味的画面。
傅青纾回到了家中,尽管傅乔氏百般不愿意,但当官家的赐婚诏书宣告时,她也认命了。更何况,雍王赵景得知婚事得到傅青纾同意和赵元佑的准奏,当即派了一队人马将数十马车聘礼从蜀地运回了京中,可以说是穿越了大半个大赵王朝,一路浩浩荡荡,声势重大,搞得全国人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说,不少傅青纾的忠实拥护者得知后遗憾不已,认为雍王赵景年龄太大,而且还是续弦,虽然是王妃,但终究是没有那么光彩。另一些人则认为,傅青纾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得以成为当朝王妃,也算是苦尽甘来。
看着从门前差点摆到了城门口的聘礼,傅乔氏这才放下点心来,至少目前来看,雍王赵景对傅青纾还是非常用心的。
傅青纾坐在房内,听着女使传来消息,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上次朝堂上,她提出辞官以后,李乾顺等人愤然离京,而赵元佑虽说允了她的亲事,但对于她辞官一事,还是犹豫不定的,只说让她暂时无需掌管,一切情况,待以后再说。
就这样,傅家军暂未解散,但是她也不用天天过去操练了,闲下来的她,日日在家里翻着书籍看,还得应付成亲前繁琐复杂的一些事情。另外,傅青霁和傅青瓷也尤其爱往她房里钻,傅青霁整日用自己研制的药膏替她涂抹身上的伤疤,说是能祛疤嫩肤,让肌肤恢复光滑嫩白。而傅青瓷,则是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等女性打扮用的物品,天天教她化妆方面的事情。她的母亲更是严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教习嬷嬷,说是要教她女子的的规矩和掌家的方法。傅青纾推辞不过,就整日趁她们没来的时候,拿着本书爬上了屋顶,独自翻着看。
这日,傅青纾靠着飞檐躺着,脸上盖着书本晒太阳,如今三九伏天已经过去,太阳也小了些,不似往日那么毒辣,空气中的风也凉爽了一些,傅青纾晒着太阳吹着风,昏昏欲睡。
“将军,将军!
忽然有一个焦急的声音一遍遍响起,似乎是在呼喊她。
傅青纾睁开眼睛,揉了揉眼,坐了起来,看着院里焦急走来走去的谭锋,问:“谭锋,你怎么这么大早就赶过来了?难道说,柏青和褚英离开后,你也要离开了?”
谭锋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听见傅青纾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屋顶的傅青纾急道:“将军,临夏城刚刚传来紧急军情,说是西夏举兵来犯,人数不少于五万!”
“你说什么?”傅青纾跳下屋顶,不可置信的抓住谭锋的胸前衣襟,问:“不可能,李乾顺他才刚走几天,按照行程,他现如今应当尚未出我过境内,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命军队进犯?而且,就算他要这么做,他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谭锋想了想,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来京兆之前,就已经将军队布置好在临夏城外,只是看他的求和结果。如今求和未成,又和官家撕破了脸,他会不会是一气之下飞鸽传书让军队大举进犯?”
傅青纾闻言,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李乾顺他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她叹了口气,道:“对了,谭锋,今日我没上朝,王将军近日是不是告假离京了?”
谭锋点点头,道:“是的。京兆的将领,目前只有你一个。”
“我已经不是将领了,我辞官了。”傅青纾往回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问:“谭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官家再命傅家军出征,你就别去了。”
谭锋显然急了,不禁反问:“为什么啊?”
“柏青和褚英成亲离开了,锦燕那边我也安排了亲事,现如今,你们几个只有你的终身大事未定。我这些日子也让我娘亲帮你瞧着,说是有一家比较合适的,应该会是在这几天,我娘亲会约你去当面,你记得准备一下自己的生辰贴,好好收拾一下,其他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傅青纾说到最后,伸手帮谭锋理了理胸前有些乱的衣襟,笑道:“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褚英不在了,以后也没有人管你了,所以啊,我得帮你找一个能管得住你的人。好事来的不易,你就留在京兆好好应对。”
“不!”谭锋反驳道:“将军,我反对。以前国公爷训练我们的时候就说过,我们八个,是绝对不能离了你的身旁,现在他们七个,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果我也走,那整个军中,还有谁能帮你冲锋陷阵?我知道,我这个人大老粗,没有他们几个心思细腻周密,你让我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我也想不出来,但是打仗时,我守在你身边,至少是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的。至于你娘亲帮我找的亲事,等我们凯旋归来时,再去见不是更好?到时候我还能和她吹嘘一番,说不定此事就成了。”
见他说得那么决绝,傅青纾也只好作罢。更何况,赵元佑会不会拍他们出征,还是未知数呢。
她刚想到这,就听见门房那边有人前来传她:“姑娘,宫里来了大监,说是传你入宫觐见呢!”
傅青纾点点头,道:“好的,你让他们稍等,我换身装扮就来。”
傅青纾招呼谭锋先回军营做准备,自己则进屋换了身清爽的男装。虽说经过上次上朝,她已紧不肯再着朝服见赵元佑,但是此事紧急严肃,她穿女装也有诸多不合适。一路上,傅青纾随着张长福的脚步,两人一路无言。张长福几次想张口说话,但看了看傅青纾的神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