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早没了人影的店门口，云沨歪了歪脑袋，茫然问道：“她知道去哪找人吗？”
“谁知道呢。”云翎回身走了几步，伸手推开房门，语气淡淡。
屋内一片寂静，云翎点燃桌上的油灯，视线随着晃动的火光，落向床上的付玉，他双眼紧闭，盖着一床薄被，还保持着云翎离开前的姿势，只是脸色愈发的白，眼底显出淡淡的青色。
虚掩的门被推开，云沨走进屋内，他轻轻阖上房门，几步走到床前，低声道：“少主，我替付公子查验伤口。”
“嗯。”云翎应了一声，在桌边坐下，没有人再说话，屋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沨查得仔细，在付玉的四肢和躯干上，都发现了相同的月牙形伤口，伤口像是殷红的花瓣，娇艳地绽放。
指尖触到微微外翻的鲜红皮肉，没有一丝的温热，不像是活人的肌肤，更像是玉石的触感。
云沨眉头紧蹙，半晌才道：“付公子确实中了人傀之术。”
他伸手拢起付玉敞开的衣襟，声音艰涩，“施术者取了付公子的心头血，恐怕凶多吉……”
话音未落，原还无知无觉，任人摆弄的付玉倏地睁开了眼睛，摆放在身侧的手臂骤然袭来，五指成爪，扣向云沨的脖颈。
云沨微微侧身，避过付玉的指尖，随即后退一步，稍稍拉开距离。
云沨的退让换来付玉的不依不饶，他起身下床，光着脚与之缠斗，还未系上的衣襟大敞着，动作间，半个肩膀都裸露在外。
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只是看准了几处要害，手脚齐出，连牙齿都想跟着凑热闹。
以云沨的身手，仅凭躲闪，就能把付玉耗到力竭，可他这副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模样，却教云沨不忍。
心想着，与其这样“清醒”着，还不如安安静静地躺回去。
明知无法沟通，云沨还是轻声说道：“付公子，得罪了。”
“别。”却是云翎突然开口，“先制住他。”
云沨从不会质疑云翎的话，斜劈而来的手刀虚握成拳，以快到叫人目眩的招式，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付玉。
被钳制住手脚，压制在地的付玉，仍旧竭力挣扎，他朝后扭转脖子，不停地咆哮着，做出意图撕咬的动作。
真是太难看了。
他是那样谦谦如玉的公子，此刻却像是龇牙咧嘴的野兽。
云沨不忍再看，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云翎起身走到付玉跟前，蹲下身，左手扣住付玉下颌，将右手腕抵到他唇边。
语气淡淡：“咬吧。”
“少主不可！”云沨瞪圆了眼睛，险些松开了对付玉的钳制，显然他并没有想到，云翎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无妨，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云翎朝他笑笑，“之后就麻烦你了。”
说着，他松开了扣住付玉下颌的那只手，被兽性支配的付玉，没有丝毫迟疑，狠狠地咬住了云翎的手腕。
第二次了，被他这样狠狠地咬住。
渗出的鲜血像是某种甘霖，付玉贪婪地吸吮着，啃噬着，还不够，对这甘甜滋味的渴望，让他咬得更狠，谈不上锋利的牙齿深深地嵌进肉里。
来不及吞咽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汇聚成蜿蜒的血线，滴滴答答地落下。
从不曾违抗过命令，一直以来都是最听话的云沨，哪怕因为牙疼，甜食于他而言，反倒成了甜蜜的负担，却还是笑着将少主给他的甜食一点点咽下去的云沨。
此刻只觉得无比茫然。
他的职责是保护少主，为此他将自己打磨成最锋利的一柄刀，哪怕不喜欢，也随时准备着刺向他人，可为什么，他拼了命想要保护的人，偏要用他这柄刀，狠狠地刺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