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伤口,云翎没再逗留,只在一棵树上留了个付玉看不懂的记号,便要启程。
付玉笨拙地爬上马背,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坐姿后,双手紧紧地攥住了缰绳,做完这一切,他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心也有些潮湿。
“好了。”付玉声音里带了点掩饰不住的雀跃,他扭头看向云翎,眼睛亮晶晶的,“我骑上马了。”
“了不起。”云翎语气幽幽,顿了顿,又提醒道,“林中昏暗,跟紧了。”
“好。”付玉应了一声,想着穿过这片密林就离安阳城更远一点,离北周更近一点,他稀里糊涂地就与他们同行了,云沨说是路上有个照应,可付玉心知肚明,被照应的只有他。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累赘,付玉连他们要去哪都不敢多问,只在心里猜测出他们的身份,庆幸素云城就在两国交界处,距离北周都城万锦不过七八日的行程。
届时,把身上唯一值钱的玉坠当了,至于能不能独自走完最后一程路,听天由命吧……
天昏昏暗时,二人兜兜转转,终于穿过密林,瞧见了远处的炊烟袅袅。
付玉悄悄按了按酸疼的双腿,酸疼倒还在其次,大腿内侧的肌肤却是火辣辣地疼,恐怕都已经磨破皮了。
付玉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在心中默念:再忍忍吧,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了行程。
“时候不早了,去前面的村子借宿一晚。”云翎说着翻身跳下了马背,朝付玉伸出手道,“你也下来走走,让墨影歇歇。”
“好。”付玉求之不得,走路虽然也疼,却不会磨得那么厉害,相比之下,已经是好多了。
云翎牵着雪霜走在前面,付玉去牵很乖的墨影,伸了两次手都没抓住缰绳,他默默地垂下手臂,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这马是真的通人性,付玉压下心头的一点酸楚,埋头加快脚步,好让疼痛驱散那些无用的小情绪。
村口有几棵枇杷树,结了沉甸甸的青黄果子,有个穿粗布衣裳,用一块藏青色布巾包头的老妪,摘了一小篮黄澄澄的枇杷。
听闻二人要借宿,老妪指了一户人家,说道:“你去齐老婆子家问问,她家拢共就俩人,盖了三间房哩。”
牵牛路过的老汉听了一耳朵,不赞同道:“你咋个尽出馊主意,叫人小两口去齐老婆子家借宿,不是讨骂么……”
老妪被人当面戳破那点想看热闹的小心思,白了老汉一眼,嘀嘀咕咕地走了。
老汉解释道:“她家是有间空房,却是早年预备的婚房,不料婚事接连告吹,三十好几的独苗至今没娶上媳妇,你小两口去她家借宿,不是戳人肺管子么。”
付玉再一次从老汉口中听到“小两口”这个称呼,脸都臊红了,偏偏他还不能开口解释,只好装聋作哑,将头垂得更低些。
云翎怕自己笑出来,付玉又要急了,只得握拳抵到唇边,轻咳一声道:“多谢老丈提醒。”
老汉见他温文有礼,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他们这村子太小,拢共就几户人家,怕是不好借宿,往东再走走,有个月见村,是方圆十里最大的村子。
在老汉看来,他二人有马,快马加鞭至多一刻钟,就能到东边的月见村,付玉也说要上马,强忍着腿上的疼,又颤巍巍地往上爬。
是云翎拉住了他的胳膊,任性道:“我累了,今夜就在此地借宿。”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抓在手里抛了抛。
付玉从来不知道,银钱碰撞的清脆声响,竟如此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