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比男女之情更长久么？’
许思思话让李辰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觉得不对，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个问题似乎比账本，还让李辰熙头疼，比之修行这些终究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想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的意图，李辰熙是不愿意想，而许思思只安静的烹茶，掩饰内心的思绪。
哪怕当初许思思问过李辰熙，她也明确说过她不会涉及情爱，可是十年已过，她不确定她有没有改变心意。
在许思思看来，这世间有那个少女不怀春，哪怕是当初深陷泥沼的她也不例外，也是心向往之。
如今的许思思就算偶尔委屈，其实比之大部分人，她已经很幸福的，虽然这幸福和她想象的，还是有一定差距。
许思思一向是个惜福的人，所以她会努力让自己活的很幸福，也愿意为之付出，偶尔的委屈、心酸，都是值得的。
回想过去，直到此时此刻，许思思偶尔还会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曾经的许思思也天真过，她和她那些姐妹们一般，也幻想着哪一天，能有人如天降神明般，救她脱离泥沼，可现实又告诉她一切注定无望。
许思思也曾怨父母不慈，恨天地不公，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凭什么？哪里来那么多凭什么！
为什么？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目睹过一场又一场，或真情或假意的‘救赎’与‘背叛’；或自愿或被迫的‘成长’与‘妥协’。
对于她自己的命运，许思思终于有了清晰的认知，也越发坚定了她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永远不要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旁人手中’。
虽然劝她自己认命的过程犹如刨心，可最终的结果在许思思看来是好的，凭借碾压众人的舞姿，她成了头牌，有了和‘妈妈’交涉的底牌。
按照许思思原本的计划，在她积累了足够的银钱、或者人老珠黄，‘妈妈’在她身上无利可图后，便自赎自身。
最后寻一无人认识之地，安度余生，这是许思思能想到的，属于她的最好结局。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许思思收到过无数‘才子’的信，诗词歌赋内容不一：
有爱慕她容貌倾城；
有夸赞她舞姿无双；
其中不乏夸赞她品行高洁、出淤泥而不染。
简而言之，多是想要借助她花魁的名头，与她谱一曲才子佳人的‘神话’，以她为踏板，成就他们风流才子的美名。
对于他们的意图，许思思心知肚明，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笑置之，从未起心回复。
直到收到赵举人的书信，那是一封真正的书信，洋洋洒洒一整篇，讲了他的倾慕，同时也写了他的抱负、他的理想、他的计划。
赵举人和许思思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掩饰，他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动心，感情表达的热烈而纯粹。
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才华与真诚，让人不由动容。
许思思唯一的一次冲动而为，就是写了那封回信，夸赞了赵举人留在京都，再次科举的选择，并鼓励他要坚持。
许思思当时完全没有什么旖旎心思，这样的落魄举人她见过许多，当时的她完全想不到，那样一个人，会给她平静的生活带来波澜。
确实也是从那时开始，事情就开始往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想到这些许思思微微摇头，笑容加深。
收回思绪，将李辰熙面前的凉茶换成热茶，许思思才开口道：“姑娘，可是疑惑奴家为何会有此言？”
“是~~~~”李辰熙虽然不想思考，不代表她不想知道，干脆直接问道：“当初思思你为了他，改变了你的想法？”
许思思看着李辰熙不答反问：“姑娘，修仙界各大世家，婚配的不在少数，您还是不改初衷？”
李辰熙几乎未加思索，直接答道：“初心不变”，顿了顿才笑道：“思思你这是说出的话怕吓着我么？”
听到李辰熙的话，许思思知道她想法未变，自然是放开了说，笑容加深，难得有几分调皮的道：“是啊”。
和李辰熙相视一笑，许思思才继续道：姑娘刚才可是想问，奴家为了赵郎做出许多改变，付出那么多，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见李辰熙点头，许思思笑道：
“是啊，最开始奴家就是这样想的，奴家已经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你为什么不能一如既往的对我？”
李辰熙微微蹙眉，这话听着又开始有些不对味了。
许思思看着李辰熙的表情，笑容扩大没有解释，反而继续道：
“哪怕在世人看来赵郎对奴家很好，比之世间大部分男子都要好，奴家还是觉得不够。”
想到刚才许思思低头落泪的场景，李辰熙虽然对于她的话，依然感到不妥，却还是没有反驳，只静静的听着后续。
却见许思思露出一抹苦笑，继续道：
“奴家那是差点就忘了，两个人相处，不论是夫妻还是朋友，最怕的就是一个问为什么？”
苦笑一声，许思思说出下半句：“而另一个人知道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却给不出答案。”
哪怕许思思没有说是什么，李辰熙却懂了，跟着苦笑道：“可是付出了却不求回报，怕是圣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吧？”
“是啊，人怎么可能是圣人了？”许思思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
“一个人自己的命运，要求另一个人负责时，只会出现两种结果，一人负重前行双双狼狈不堪；或者一人硬下心肠将另一人丢弃。”
眼带遗憾的看向许思思，李辰熙轻声问道：“思思，现在的日子，你过的可开心？”
许思思被李辰熙看的有了几分莫名其妙，想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像是想到什么笑道：
“姑娘，奴家能和您说这些，自然是已经走出了另一条路，而且和赵郎通信是奴家的选择，疏远赵郎也是奴家的选择，最后和赵郎结亲更是奴家自己的选择。”
见李辰熙面露疑惑，许思思继续道：“人生在世，匆匆百年，是奴家自己选择和赵郎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