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影浑身瑟瑟发抖,嘴唇抖个不停,脸上混着汗水与泪水,血污涂满脸颊,狼狈得像条被拖上岸的死鱼。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几个人影围在他身旁。
他下意识地将手指蜷缩了几分,可断了筋的手腕立刻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无数细针扎进骨头里。他“啊”地一声惨叫,声音嘶哑,眼泪滚滚而落,心里涌起彻骨的恐惧。
“别杀我……我、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他说话时声音颤得不成句,像风中残叶,随时可能散尽。
萧爽半蹲在他面前,眯着眼冷冷打量他,手指缓缓在刀柄上摩挲,脸上带着一点像是看破烂货般的轻蔑。
“呵,南宫影,你也有今天!”萧爽冷哼一声,刀身在火光下泛着森冷寒光,他歪着头,像逗弄一只濒死的老鼠,“刚刚,我看你挺威风啊,怎么这会儿就这个德行了?”
南宫影艰难地抬头,目光混乱,一会儿看萧爽、萧铎,一会儿又看向叶知卜,眼里带着哀求、惶恐,甚至是绝望。他此刻心里像被扔进了冰窖,每一丝血液都像冻住了一般。
“我……我真的错了……”他嗓音低哑,断断续续,像快断线的风筝,根本拉不回去。
“错了?”叶知卜眉梢微挑,站在旁边,居高临下望着他,唇角挂着淡淡的讥笑,却比任何怒骂都要让人心寒,“你说说,谁逼你犯错的?你错在哪儿了?错了几回?”
南宫影嘴唇颤了几下,像是在犹豫。可对上叶知卜那双冰冷如刀的眸子,他顿时打了个冷战,赶紧低头:“我……我有......”
萧铎闻言冷哼一声,横眉怒目:“你有什么?你有个你娘的头!”
“你们暗幽门这群狗东西,骨头里都透着腥臭!”萧爽咬牙,狠狠啐了一口,“居然还有脸面求饶!”
南宫影听了这话,身子一颤,知道自己再求也没用。他心里一阵悲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惜人活着,总以为自己有身份有地位,到头来才发现,命贱得像街边的烂泥。
叶知卜见他神色,知道这人怕是已经彻底崩了,索性冷声问道:“说清楚,今晚在屋顶放毒蜈蚣的人是谁?”
南宫影咬牙,脸上血污与泪水混在一起,像个破了相的泥人,良久,他颤声道:“是……是我。”
“哼,果然。”叶知卜目光一凛,“我就说那人身手不凡,原来是南宫门主。”
南宫影浑身颤抖,像个被丢进冰窟的人,眼里满是悔意与屈辱,断断续续地哭道:“我……我知道错了,英雄,你、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
叶知卜静静看着他,良久,淡淡道:“你的命不归我管。”
说罢,他转身朝书墨说道:“把他锁柴房里,四肢绑好,嘴堵死。另外,再派两个身手好的人守着,一炷香换一回岗。等天亮,于堂主到了,让他亲自处置。”
“是!”书墨拱手,眸中寒光如刀。
南宫影哆嗦着,想喊却被萧爽一拳砸在后颈,直接昏了过去,瘫倒在地。
风卷过院落,残灯摇曳,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叶知卜站在灯下,目光幽深如潭,心底暗道:
“六九,替你讨债的时候了。”
远处,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过,哑哑叫了两声,夜色渐渐褪去,血腥气浓得几乎化不开。
就在此时,刘神医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嘴里喊着:“快来!快来啊!”
书墨正守在走廊下,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跳,只当是于三娘那头出了大事,脸色一下子煞白。她顾不得多问,连忙提起衣角往回跑,急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刘神医,怎么了?”侯琛在后头急问一声,见书墨跑得急,也跟着追了上去。
“快些吧,你问什么问!”书墨一边跑一边掉泪,嗓音都在发颤。
其余人听见这话,心头也是一紧,原本还在院子里围着南宫影的几个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陆陆续续跟了上来,脚步凌乱。一时间,院子里满是低低的喘息声和鞋底踏在青石板上的急促脚步声。
众人一窝蜂涌进了于三娘的房里。
房内灯火摇曳,淡淡的药香混着些潮湿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书墨第一个冲到床前,正要开口,却骤然发现,于三娘原本紧闭的眼睛,竟缓缓睁开了。
那双眼眸里带着些迷茫,像是在混沌里找寻熟悉的人,视线缓慢地扫过床边站着的一圈人,最后定在书墨的脸上。她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仿佛风吹枯叶,轻轻唤了一声:
“书墨。”
书墨整个人一震,胸口顿时像是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她扑到床边,紧紧攥住于三娘微凉的手,哽咽着道:“堂主,堂主您可算醒了……呜……您吓死我们了!”
于三娘微微蹙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她唇瓣干裂,轻轻喘了口气:“……我睡了多久?”
书墨抹着眼泪,哽咽着笑:“不久不久,堂主您歇一歇就好,咱们几个都在呢……都在。”
叶知卜这时挤了进来,抹了把汗,连忙扶着于三娘靠起,探了探脉,神色微微缓和了些,低声道:“还好,还好,总算熬过来了。你们母子俩……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命硬,真是命硬啊!”
听到这句,房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有书墨在低低啜泣。
于三娘转头看着屋子里的人,目光掠过侯琛、萧爽、萧铎……最后又回到书墨脸上,眼里缓缓浮出一点雾气,像是恍惚又像是释然,嘴角勉强勾起个虚弱的笑。
“……叫大家担心了。”
她这一句话,像是一道绷了许久的弦,猛地崩断,众人鼻子一酸,连萧爽都别过脸去,硬是咽了口气。
书墨眼泪止不住,双手紧紧握住于三娘的手,带着颤音:“堂主,您以后有事儿,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屋里一片静默,只有窗外微亮的天色和偶尔几声夜鸟啼鸣。于三娘闭了闭眼,像是极费力地想要说话,良久才轻声道:
“好……好。”
说完,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均匀,比方才安稳了许多。
叶知卜长舒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外:“好了,都别围着了,让她好好歇着。人醒了,命是保住了。两三日后,就能下地了。”
书墨这才红着眼眶,轻轻替于三娘掖好被角,低声哽咽:“堂主,您歇着,等身子好了,咱们再慢慢说话。”
房里众人见状,心头皆是一酸,默默地退了出去,只留叶知卜守着榻边。
屋里的烛火静静摇晃,窗外却渐渐明亮,这生死刹那的人间,多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