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个时辰后,武光祖现身了。
他目光饶有兴味地在夏桉身上打量了一圈:“夏姑娘,夏淑人,原还不知,夏姑娘还曾被当今圣上赏识,当真是了不得啊。”
夏桉袖中拳头攥紧。
“武光祖,我要药材。”
武光祖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几日没见,啧啧,夏姑娘这都被饿脱相了。京中的夏尚书若是见了,也不知得多心疼!怎么样,我这有肉,还有好酒好菜,夏姑娘要不要跟我用些?”
夏桉冷声道:“武光祖,若你还有一点良知,最好快些将药送进来,无论你目的如何,这里的百姓是无辜的!”
武光祖邪魅挑了下眉:“药嘛?其实倒也不难。但是你的药也不管用啊,你看我凤合县,都已经被你治成什么样了?倒不如,”他色眯眯地打量着夏桉越发憔悴瘦弱的小脸,“本官第一眼见夏姑娘,便就被你迷住了,如今看你更是觉得楚楚可怜,你若肯陪我一晚?”
二顺立刻走了过来。
夏桉伸手拦住他,又朝前走了一步,默了几秒,声音轻了些:“武县令,不如你过来一些。”
武光祖闻言,见夏桉似是柔软了下来。
他眼里跳出雀跃之色,大步朝前走了几步。
夏桉道:“武县令,再近些。”
武光祖更加兴奋了,直接上前贴着木栅栏,面对面看着夏桉。
嬉笑着开口:“小美人,你想通了?”
夏桉冷勾了下唇角,朝他面上猛一拂袖。
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武光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不住地咳嗽:“什么东西,咳咳咳咳,什么东西?”
夏桉声音冷峭:“武光祖,你中了我的毒。今天晚上将太子放出城,我就给你解药!”
武光祖猛烈地咳嗽。
然后冷冷笑了几声:“少蒙我了,放他出城,我也是死,被你毒死也是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接着,武光祖突然身体不受控地手舞足蹈起来。
四肢像是各有各的想法,不住地伸展摆动。
他立刻慌了:“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让大人活动筋骨的,大人若不答应我的条件,你会跳舞跳到四肢断裂而死!”
“臭丫头,臭婊子,”武光祖癫狂地跳来跳去,对着属下气急道,“还不快拉着我,拉着我。”
一个士兵忙上前将他给抱住。
接着,两个三个全都伸手抱住他的腿脚。
武光祖怒吼:“死丫头,快给我解药。”
夏桉扬头:“送太子出城!”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
“那就等你死了再说。”
武光祖脖子也开始不住摇晃。
“你,你个贱人,我告诉你,你要么现在,就给我解药,要么,我现在就命人,命人将那萧易燃射成刺猬!反正他早晚也是死!”
二顺喝道:“你敢!”
武光祖提高嗓门,气得喊出的话都破了音:“你看我敢不敢!”
二顺说着便想上前,武光祖后头的一群人立刻将箭矢对着他。
夏桉拦住了二顺。
她不能拿太子的命当儿戏。
夏桉早知道这个办法无法从根本上拿捏武光祖。
她声音冷冷道:“那就换个条件,武光祖,明日我要药方上的所有药,足够治疗这里所有人的药,药到了,你再想活命的事。”
“好啊,你个臭婊子,小小年纪你竟如此狠毒。”
“比起武县令,我这点毒实在不够看的。”
说着,夏桉没有再理他,转回身朝便抬步里面走去。
外面,众士兵将不住手舞足蹈的武光祖费力地抬走了。
二顺十分解气:“还是夏姑娘有办法,”之后又咬了咬牙,“可惜不能直接了解了他。”
夏桉道:“眼下还是以太子为重。”
二顺了然点头:“是。”
-
次日下午,武光祖果然守约,将夏桉要的药材送来了,可是量很少,也就能够支撑三日。
武光祖此时被绑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不住地抽搐。
嗓子低哑干涸:“快给我解药。”
夏桉道:“药不够!”
武光祖道:“我让你快给我药,我死了,你什么都拿不到,这里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同时,数个箭矢直直对向她。
夏桉想了想,从袖中抽出一个药丸,递了出去。
武光祖阴恻恻看了夏桉一眼,对身侧的人道:“我用了药,若是死了,直接射杀萧易燃!”
属下应是。
武光祖一口将药吞了。
约莫数息的时间,武光祖身上的抖动终于渐渐平息。
他身子猛得一松,整个人仿若脱力的畜生,软塌塌躺在那床上。
他声音极为虚弱:“臭丫头,你给老子等着。”
-
夏桉才不管他如何,有了药材,便就又有了一线生机。
众人赶忙又开始煎药。
病患得知这药是夏桉冒险向武光祖要来的,都十分感激。
虽然他们像犯人一样被囚禁在此处,可心里也难得觉得温暖。
至少,太子等人还是没有彻底放弃他们。
-
又几日过去,即便省着用,从武光祖那里威胁来的药依然也是见了底。
这几日,太子身边的暗卫跟精兵并没有闲着,几次设法想要突围出去,为太子谋求生路,却都失败了。
每一次,尸首都会被拖着送回帐篷区门口,然后被一把火烧了,用以嘲讽他们。
百姓们一次次看在眼里,也一次次跟着心痛。
饥饿、病痛、绝望渐渐将众人逼至崩溃的边缘。
这一天,苦熬了几日的方大婶还是离开人世。
帐篷里回荡着方大叔撕心裂肺地哀嚎声。
到这一刻,夏桉终于是觉得怕了。
往日的坚强和隐忍,在这一刻终于被摧垮,她如一株干枯的树,如如不动站在帐篷外头,泪水决堤般自眼眶中涌出。
太子的状况也每况愈下,脸色蜡黄,形容消瘦。
即便神情中依然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可眼里的坚定也一日比一日削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