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王李璬排行十三,过完年就已经二十三岁。
他的母亲高婕妤还健在,于去年李隆基叛逃之后被外遣出宫,前往儿子的府邸居住。
二十郎延王李玢、二十二郎济王李环也都是一样的情况,他们的母亲刘婕妤、钟美人都在李隆基叛逃之后被遣出宫,搬到儿子家里居住。
既然母亲不在宫里了,这三位亲王也就没了理由在宫中随意走动。
听了李璬的话,李环、李玢纷纷附和。
“十三哥所言极是,二十三郎你得赶紧去向圣人请求,把你的阿娘接出宫去,免得被人骂你不孝顺。”
李瑝陪笑:“三位兄长言之有理,改天小弟定然去向圣人请求,把阿娘接出宫去。”
李璬又问:“酒宴尚未开始之际,愚兄看到你要给圣人磕头,却是为何?”
李瑝自豪的道:“不敢欺瞒三位兄长,圣人已经任命小弟为卫尉寺少卿,让我明天就去赴任,因此我这才去一趟太极宫向阿娘报喜。”
“什么?”
李璬闻言,心中瞬间五味杂陈,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二郎竟然真的提拔二十三郎做官了!
这比赏赐给他钱财还让自己难受!
还是那句话,凭什么啊?
老八被判了刑,老十二被贬为庶民,轮也轮到自己了吧?
为什么会是李瑝被提拔出仕?
我李璬犯了什么天条?
李环和李玢也有些嫉妒,但心情却比李璬好点。
哥几个你排行最大,要尴尬也是你先尴尬,圣人都没提拔你这个老十三,我们兄弟俩不着急……
李瑝并没有意识到李璬的不满,继续沾沾自喜的道:“圣人还说让我自己挑选衙门,我不好意思自己挑,圣人便给我安排了卫尉少卿的职位。”
“嗯……很好,陛下果然长兄如父!”
李璬脸色铁青的转身就走,“方才是愚兄多嘴了,不要让你母亲出宫了,让她一直住在宫里,愚兄保证你会青云直上!”
“呃……”
李瑝一脸不解,挠头道,“十三哥此话怎讲?”
“噗。”
李环和李玢俱都笑出声来,各自扭头就走。
“二十三郎啊,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李玢说道。
李环坏笑:“十三哥说得对,陛下对你确实是长兄如父!”
李瑝反问:“圣人是我们的二哥,对我们关怀备至,确实是长兄如父,难道对你们不是吗?”
李玢道:“不一样、不一样,我们在太上皇当政的时候就娶了媳妇,陛下对我们就是兄长。”
李环嗤笑:“你还是个小孩,毛都没长全,你懂个屁?”
李瑝一脸不满:“二十二郎你为何骂人?你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装什么老大哥?”
李环推了李玢一把,示意加快脚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十三哥的弦外之音。”
“真是有病!”
李瑝看着三个哥哥远去的背影,不满的抱怨了一声,继续前往太极宫。
十王宅与大明宫隔街相望,即便走丹凤门也不过四里之遥,所以这三兄弟来的时候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徒步前来赴宴。
此刻他们也没有走丹凤门,而是一路向东,准备由望仙门出宫。
三兄弟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身边逐渐没了出宫的大臣,李玢和李环加快脚步撵了上去。
“十三哥,你真是骂人不吐脏话!”
李环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李璬扭头瞪了李环一眼:“胡说八道,为兄何时骂人了?”
李环坏笑道:“你这句‘长兄如父’可是大有学问啊!”
经过冷风一吹,李璬的酒劲已经醒了大半。
住在自己对门的十二哥李璲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每天只能在家里养花遛鸟,靠着儿子的俸禄养活全家。
李璬可不想因为一时嘴快丢了亲王的爵位,所以拒不承认。
“长兄如父自古以来有之,这哪里是愚兄说的?你瞎猜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圣人面前告你的状?”
“再者说了,君为臣纲,君父、君父,说一句圣人如父有何不可?你再乱嚼舌根休要牵扯到我李璬的身上!”
李璬说完话冷哼一声,加快脚步甩开了李玢与李环。
望着李璬的背影,李环气的直翻白眼。
“十三郎是不是有病?
圣人看不上他,居然拿我出气,我欠他的?
二十哥你方才可是听到了,是他对二十三郎说的‘长兄如父’,还说不要让卢美人出宫了,让她留在宫中,保证李瑝会青云直上!
你方才可都听到了,并非我冤枉他!
居然还说到陛下面前告我的状,我怕他啊?”
李玢摊手:“我什么也没听到,不关我的事……”
李环无语:“二十哥,咱兄弟俩就差一岁,从小一起玩到大,你得分清楚远近啊!”
“都是兄弟,血缘一样,我与圣人最近!”
李玢说着话故意加快脚步与李环拉开差距。
李环心中冷哼:“一个个这副德行,活该陛下不让你们出仕……”
……
李瑝左绕右转,用了两炷香的功夫来到了太极宫熏风殿,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卢美人。
“天色快要黑了,二十三郎你来做什么?”
卢美人正在火炉前缝制靴子,看到儿子到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朝廷在延英殿举行国宴,儿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特来探望母亲。”
李瑝道明来意,话锋一转,问道:“阿娘身边有十几个宫女伺候,为何亲自干这些粗活?”
卢美人笑道:“你不懂,为娘自然有我的用意。”
十六岁的李瑝心智还不够成熟,当下也不多想,喜滋滋的道:“阿娘,孩儿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卢美人伸手掠了下云鬓:“什么好消息?”
李瑝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嘿嘿……圣人今天在国宴上找我谈话,任命孩儿为卫尉少卿。”
“哦……真的?”
卢美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巴,性感的嘴唇犹如弯月,“是所有亲王全都出仕做官了?”
李瑝自豪的道:“那倒不是,陛下今天只是任命了孩儿一个人做官。
方才在孩儿来太极宫的路上,只把十三郎、二十郎、二十二郎三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听了儿子的话,卢美人顿时就来了干劲,摸起刚刚放下的针线活又缝制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衣服没有白送,这不就给儿子换回来了一顶乌纱帽?
李瑝笃定的说道:“二哥一定是看我忠厚可靠,因此才蓄意栽培孩儿。
他还说让我自己挑个衙门去任职,孩儿其实很想去兵部,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因此便让二哥安排,他就给我了一个卫尉少卿的职位。”
卢美人一边缝制靴子,一边教诲儿子。
“二十三郎啊,你可千万要内敛低调,兵部能是你去的地方?
你就学学五郎,在卫尉寺、宗正寺这些闲杂衙门混个清闲,身上还有官职在身,岂不轻松?
你看看六郎都自己辞去了大理寺寺卿的职位,所以你千万不要去盯着那些位高权重的职位。
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本钱,一定要对圣人表现的温驯恭顺。”
李瑝点头:“孩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了李璬刚才的话:“阿娘,十三郎方才说得对,孩儿也已经成家立业,也该把你接出太极宫享福去了。
赶明儿个参加完早朝之后,我就去找二哥请求,把阿娘接到十王宅起居,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