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压下了刘勋的怒火,
对着城上的郭默说道,
“郭太守,
最多,
你招揽平阳郡百姓流民的事情,
中山王也不追究。”
郭默见目的达成 ,
这才说道,
“哈哈,
我就是那么一说,
咱们是什么交情?
二位 慢走,不送。”
刘雅二人合兵一处,
又重获了太子刘粲。
刘勋看着刘粲,
比他离开的时候,
看起来还惨,
问向令狐泥,
“令狐将军,
殿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令狐泥叹了一口气,
说道,
“殿下骄横惯了,
就这一天的功夫,
把人家野王令的夫人也给糟蹋了,
他自己不行,
就卸了一根凳子腿。
那野王令的夫人没经得住,
就丢了性命。
谁知道,
这野王令居然也是郭默的自己兄弟,
然后,
可不就这样了嘛?
这回,
殿下的两条腿彻底废了,
以后也只能躺着了。”
刘雅摇了摇头,
说道,
“狗改不了吃屎。
这不行啊?
汉国还指望着他败家哪,
他得支棱起来啊,
你去找一些敢下狠药的游方郎中来,
让刘粲站起来几个月就行。”
令狐泥领了命令去找寻大力丸郎中,
刘雅二人商量起对策来,
刘勋问道,
“你说,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刘雅斜了对方一眼,
说道,
“那还用说,
先给平阳来个冬天里的一把火,
给平阳暖和暖和。
也祝愿陛下早日登仙。”
刘勋点了点头,
说道,
“实不相瞒,
咱们都想到一起了,
前段时间,
螽斯则百堂翻修刷漆嘛,
这事情交给了我来做,
我在漆里加了点火油,
保证暖暖和和。”
刘雅笑了笑,
说道,
“我也没闲着,
把则百堂附近的井水都掺了酒水,
听说连靳准也暗中动了手,
宫卫巡视,
从一天三次,
变成了一天两次。”
就在二人分享着暖和经验的时候,
冬天里的一把火,
真的在则百堂烧了起来,
这一把大火,
足足烧了一整天,
当刘聪从靳皇后那里赶回来时,
只看到那个还十分坚挺的大门,
以及无比牢固的锁头,
锁在门外面。
刘聪怒火中烧,
这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就是摆明了告诉他,
这把火,
是民心,
不是意外。
刘聪暴怒着夺过卫兵手中的战斧,
一斧又一斧的劈下去,
劈在让他高高在上的皇权,
一夜落地的锁头上。
“是谁?
是谁要诛杀朕的子孙?”
刘聪大喊的劈开了面前的锁,
门板顺势向里倒去,
刘聪丢下斧头冲了进去,
就看到二十一具白骨,
都趴在大门之前不足五步的地方,
而那里,
全是灰烬,
还有灰烬上,
毫不遮掩的鞋印。
“查,
给朕查,
一个都不要放过。
你放过一个,
我杀你家一口人。”
刘聪回头对着靳准恶狠狠的说道,
靳准是懂得火上浇油的,
立刻就说道,
“陛下,
龙体为安,
你这个样子
这前线的事情,
臣都不敢和你讲了。”
刘聪一听是前线的事情,
也是奇怪,
这半个月来,
没人和自己讲过前线的事情。
“说,
你说。”
靳准不给刘聪压平情绪的时间,
直接说道,
“孟津大营失守,
十万精锐损失一半,
洛阳被中山王接管,
太子殿下造了暗算,
被打坏了下身,
现在不能人道了。”
刘聪越听越气,
一口老血喷出来,
咕咚一下栽到地上。
靳准见御医要上前救治,
赶忙说道,
“谁都不要动,
陛下是想在这里躺一躺,
吹吹风,
心里的火气就消了。”
平阳的火是灭了,
汉国也离覆灭不远了。
孟津大营之外五十里处,
刘雅、刘勋的五万大军,
和范隆的五万大军撞到了一起。
范隆本来是换了郭默队伍的行头,
想来个鱼目混珠,
混进孟津大营,
可没想到,
李矩根本不吃这一套,
甚至范隆为了保险起见,
还留下了郭默的弟弟郭芝来做证明,
但李矩一句话就给范隆整崩溃了
——
算了吧,
没有人,
能在郭默投降之前击败他。
正当范隆郁闷之时,
大军的后面开了花,
喊杀声很快传了过来,
斥候很快报回来,
说是刘雅、刘勋的队伍对他们发动了袭击。
范隆气急败坏的要来和刘雅二人讨个说法。
反被刘雅指着鼻子骂道,
“范太尉,
你说你,
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哪?
这数万的兄弟,
都白死了?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范隆也不甘示弱,
说道,
“你们难道看不到,
这些人都是中护军抽调出来的。”
刘雅摇了摇头,
说道,
“我们现在是看到了,
可之前没往这上面想啊?
两军打起了真火,
要想不被对方干掉,
就只能干掉对方。
这个事情,
范太尉难辞其咎。”
范隆也不是没火气的人,
直接摊牌说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在前面搞什么动作,
十万大军,
几天之内,
就剩下了五万,
你们的罪责也少不了。”
刘雅笑了笑,
说道,
“范太尉,
你说巧不巧,
我和骑兵将军本来想迂回绕后,
谁想到,
半路上碰到了郭默,
他给我们看了这个。”
刘雅说着拿出了那份契约,
递给了范隆。
范隆一看就生气,
之前就知道郭默这个人不靠谱,
但不知道居然这么不靠谱,
“二位,
连这种小人的话,
你们也能信?”
刘勋摆了摆手,
说道,
“我们可没信,
倒是有些人,
又是许诺,
又是发誓的,
恨不得把太子殿下掐死在野王城,
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毕竟太尉虽然是位极人臣,
但也只是人臣不是?”
范隆怒了,
说道,
“你们拍着良心说,
难道刘粲这样的暴虐之人,
配做汉国的储君嘛?
他能继承先帝的伟业嘛?”
刘勋摆了摆手,
说道,
“范太尉,
你这话说的,
我都不知道怎么样在殿下面前为你开脱了,
殿下,
这下你信了臣的话了吧?”
刘勋往旁边一让,
刘粲的步辇随后就插到几人中间。
刘粲抬了抬眼皮,
说道,
“范太尉,
过去的事情,
我不想再追究,
就让它过去吧,
我希望你也不要停在过去了,
刚刚平阳来了信,
则百堂一夜大火,
孤的二十一个王弟,
尽数葬身火海,
连父皇也晕厥不醒。
我希望诸位爱卿,
能够摒弃前嫌,
打好孟津这一仗。”
听到这个范隆愣在了原地,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身上的兵符令牌就被刘勋搜走,
刘粲挥了挥手,
说道,
“范太尉年龄大了,
军旅之事,
还是交给二位将军吧。
现在时态紧急,
我军务必要在一个月内战胜李矩,
胜利凯旋。”
刘雅、刘勋领命,
他二人手下又重新掌握了七八万的兵力,
依然保持着对孟津大营绝对的人数优势。
人多固然是个好事,
但战斗不是简单的比人头。
经过了数天的磨蹭,
李矩腾出了时间,
把原本大营内的攻城器械都拆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用这些器械加固加高了营垒,
使得本来就没受到什么破坏的营垒,
更加的难以攻破。
就这样一来一回的又僵持了十几天。
双方都没有什么收获,
同时也没有什么损伤。
唯一起了变化的是——
随着司马睿正式登基,
李矩被正式任命为司州刺史。
而接到这一纸任命的李矩却高兴不起来,
看着这一纸诏书,
犯起了难,
和身边的大外甥兼首席谋士郭诵说道,
“或许,
咱们这次只能这样了,
这个诏书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不是拆我的台嘛?”
郭诵点了点头,
深表认同,
说道,
“是啊,
这赵固、郭默
这么积极的攻打绛邑,
不就是想借晋王登基的风,
戴上司州刺史的帽子嘛?
这下子,
这两人不帮倒忙,
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李矩也同意郭诵的说法,
说道,
“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是时候撤退了。
但撤退是撤退,
该怎么撤退,
才能撤走更多的人,
你得好好想想。”
郭诵沉默了良久,
又看向了耿稚。
耿稚脖子一缩,
摆了摆手,
说道,
“不能又找我吧?
上次那一战,
我五千兄弟战死了一半。”
郭诵无奈的说道,
“恐怕还要再麻烦耿将军了。
也只有耿将军,
能挑动他们的火气,
给大军一个转移的时间。”
耿稚骂了两声,
谁也没做声,
毕竟这种送死的事情,
已经是第三回指到同一个人身上了,
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耿稚骂完之后,
问道,
“现在需要几个时辰?”
郭诵说道,
“先全军佯攻,
掩护你突入对方的中军,
然后主力舍陆就船,
趁着夜色渡河。
留三千精兵游弋河上,
大营里留一千精锐和敌人周旋。”
耿稚低着头,
问道,
“那就是说,
没有安排我们的撤离路线呗?”
郭诵没有说话。
就已经是一个回答。
营帐中陷入死寂,
许久之后,
耿稚饮尽了杯中酒,
说道,
“就这样吧,
以后清明,
你们可得给我烧纸。”
夜色降临,
本来两边每天都是打到日落,
各自休息,
今天李矩率先发动了攻击。
耿稚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不知是计 ,还是对方没有防备。
耿稚竟然又一次的攻到了刘粲大帐之前。
看着躺在床上的刘粲,
耿稚笑出声来,
说道,
“殿下 ,
想不到,
这么快,
咱们又见面了。”
说完,
就过去把刘粲擒住,
带出了营帐,
继续按照计划,
让手下兄弟做大声势,
五千人要搞出两万人的动静出来。
喊杀胜很快聚拢了人气,
耿稚这五千人也很快失去了突袭的优势,
被一块块的分割包围,
逐个歼灭,
还没有半个时辰 ,
就倒下去了一小半。
耿稚眼见这也不是办法,
就携带着刘粲登到了高处,
喊道,
“你们的太子殿下在我手中,
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随着这声大喊,
刘雅、刘勋、刘翼光、范隆也站了出来,
四人相互对望一眼,
说道,
“那不过是殿下的替身,
殿下早就转移到了阳乡,
你想杀就杀了吧!”
耿稚看看眼前的刘粲,
问道,
“原来,
你是个假的?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刘粲急忙说道,
“等等,
我能证明,
我是真的。
这些人想借你的手,
杀了我,
我一死,
你也活不了。”
耿稚点了点头,
说道,
“那你还不快说?下面有一个手不稳,
咱们就都死了。”
刘粲指指自己的右腿,
说道,
“之前,刘乂的令牌丢失,
被刘易、刘敷囚禁,
我就多了个心眼,
万一有人学刘易 ,
要把我给囚禁了,
我怎么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就把自己的令牌藏到了这条腿里面,
你拿刀把这边割开,
就能从里面取出令牌了。”
不多时,
耿稚拿出了足以证明刘粲身份的令牌,
四人面面相觑,
也只能放任耿稚离开。
刘粲趁机说道,
“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
在野王城的时候,
我就通知我的人,
让他们来孟津大营这里接应我,
我们再往北走十里,
然后再向东五里,
就能见到我的人了。”
耿稚摇了摇头,
说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还得再杀回去。
这十万大军中,
你就没有一个自己人?”
刘粲猛的一拍脑袋,
说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
征虏将军刘劼,
那可是我亲信中的亲信。
不过,
他现在被排挤了,
只负责给马匹喂草。”
耿稚眼睛一亮,
说道,
“这个好啊,
我再来一遍阳乡那晚的事情?”
刘粲摆了摆袖子,
说道,
“刘勋那人藏得深,
连我也没看出来,
我都怀疑,
安排刘劼喂马,
也是他的一招棋。”
耿稚点了点头,
这几次交锋,
也让他见识了刘勋的厉害,
要不是对方有意放过自己,
自己只怕早就死了。
耿稚想来想去,
还真让他想出一条妙计来,
清点了一番身边的人数,
活着出来的,
大概也就几百人了。
耿稚攒足力气说道,
“最后一次,
是时候,
发挥我们盗马的看家本领,
看看谁能够弄最多的马。”
耿稚传下命令,
众人四散而开,
化整为零的这些盗马贼,
反而跳出了约束,
凭借各自的江湖本能,
在大营中来回穿梭,
这里放一把火,
点着几个营帐,
那里解开三匹马,
让它们在营地乱窜。
不一会的时间,
就把个大营搞得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