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端木赐作为楚王熊章的特使,与晋国相赵无恤成功签订了休兵盟约之后,并未在中牟多作停留。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野王,而后经过州邑,渡过黄河,最终从成皋进入了周王畿。
端木赐抵达洛邑后,与驻守在此的范蠡进行了短暂会面。
然而,端木赐的行程紧迫,他不能在此久留,于是在与范蠡匆匆告别后,便又踏上了前往秦国的路途。
端木赐继续前行,穿过新安关,进入了函谷古道,这条古道地势险要,是连接秦国和中原地区的重要通道。
而函谷关,更是秦国的东大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函谷关的守将是公孙顾,此人曾率领五万秦兵攻打新安关,却不幸中了楚将李木的埋伏。
那场战役异常惨烈,秦军损失惨重,最终,他只能带着残兵败将,仓皇逃回函谷关。
公孙顾的兵败让秦君嬴刺大为震怒,他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将公孙顾斩首示众。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庶长旬闻站出来力劝嬴刺饶公孙顾一命。
旬闻劝说道,公孙顾虽然战败,但他毕竟还有一定的军事才能,若能让他将功赎罪,驻守函谷关,或许能为秦国守住这道重要的防线。
嬴刺权衡利弊后,觉得旬闻所言不无道理,于是便赦免了公孙顾的死罪,让他继续镇守函谷关。
公孙顾对嬴刺的不杀之恩感激涕零,发誓定要誓死守卫函谷关,以报君恩。
当他得知楚使想要入关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愕之情。
经过询问,当他得知这位楚使竟然是楚国七卿之一的端木赐时,他的惊讶瞬间被一种敬畏所取代。
端木赐在楚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名字如雷贯耳,面对这样一位重要人物,他深知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和算计都显得微不足道。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收起了内心的杂念,将对楚国的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不仅如此,他还迅速采取行动。
一方面,他紧急向雍都方向传递消息,告知端木赐一行人的到来;另一方面,他毕恭毕敬地迎接端木赐一行人入关,并派遣一支装备精良的甲士护送他们前往雍都。
对于秦国,端木赐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早在年轻时,他就曾跟随父辈多次前来秦国经商,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了解。
后来,他在楚国踏入仕途,更是多次作为使者出访秦国。
而最近的一次,距今已有十年之久,那时候秦君嬴刺刚刚继位,端木赐在秦国停留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亲眼目睹了嬴刺如何稳固自己在秦国的国君地位。
因此,端木赐对秦君嬴刺的了解可谓是相当透彻。
此人不仅具备雄心壮志和知人善任的卓越才能,若仅止于此,那么嬴刺至少也能成为如秦穆公般的杰出人物。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隐刺相较于秦穆公,还多了一个急功近利的致命缺陷。
简而言之,越是急切地渴望取得功绩,就越容易在行动中出现失误。
在嬴刺刚刚继位之际,他便毅然决然地推行军功授爵令,这一举措在当时引发了秦国内部贵族们的强烈反对。
然而,幸运的是,秦军随后与楚国联手,成功地从晋国手中夺取了函谷古道以及彭衙和少梁等地,尤其是在晋国内乱之际,秦军更是趁虚而入,接连攻占了晋国的河西之地后。
一时间,秦君嬴刺的武功赫赫,其威望与日俱增,而秦国内部原本不和谐的声音也仿佛在瞬间销声匿迹。
在此之后,秦君嬴刺并未满足于已有的成就,而是继续在秦国内部大力推行楚国的新法。
他不仅开创了学宫,以培养人才,还通过考试取士的方式选拔官员,甚至废除了奴隶制度。
这一系列的举措最终引得秦国旧贵族的全力反对,甚至致使老贵族与国君直接撕开了脸面,秦国的内部矛盾显露无疑。
之后秦君嬴刺花费了数年的时间蛰伏,前两年才彻底解决了秦国内部的矛盾。
如今,端木赐端坐在马车之上,透过车窗,凝视着秦国这沿途的风景。
车窗外,山川起伏,田野纵横,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然而,端木赐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感慨。
他不禁感叹道:“秦国这些年,一心只想着如何集权,却未曾真正静下心来,去关注民生的发展,如此一来,这百八里秦川的土地,并未得到充分的利用和开发,与十年前相比,农田和民舍的数量竟然没有多少增加。”
端木赐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随行人员,继续说道:“天下列国,皆只知争霸并国,却鲜有人像我楚国之君这般重视民生,当今,若论及与王上相似之人,恐怕唯有晋国的赵无恤能有六七分相似了。”
随行人员闻言,连忙附和道:“正是如此,赵无恤的确是个有远见的人,他在诸国之中第二个实行废奴令,并让他们开阡陌,故而晋国这些年发展迅速,国力日益强盛。”
这时,又有一人插话道:“正因如此,晋国的崛起让我们楚国不得不重新审视自身的战略,如今,我们必须做出合理的举措,以应对晋国的挑战。”
“大人,我们已经与晋国达成了休兵之约!而且下官还听说公孙庆将军已经成功拿下汉中!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与秦国休兵呢?”
随行人员满脸疑惑地看着端木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端木赐微微一笑,他看了看马车里的另外三个人,发现他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对这个问题也都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你们应该知晓,在天下诸国之中,真正能够对楚国构成威胁的,唯有晋国而已。
秦国虽然以能征善战着称,但其实力与晋国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只要我们楚国能够在战场上有效遏制住秦国的锋芒,那么秦国就会陷入被动,难以施展其军事才能。”
说到这里,端木赐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解释道:“然而,秦国毕竟是一个千乘大国,其领土辽阔,幅员千里。
如果楚国继续对秦国发动进攻,那么秦国国内恐怕还能动员出至少十万大军来抵御我们的进攻,如此一来,楚国想要取得胜利,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晋国现在已经脱离了战争的泥潭,可以安稳的休养生息,所以我们楚国就不能继续再与秦国在战场上做无谓的消耗,我们楚国也需要休养生息,到时候就能做到真正不畏惧秦晋联合了”。
马车内的几人听到端木赐如此清晰的解释了如今楚国面对的局面,立刻都明白此次使秦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