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晚随她目光看过去,疑惑道:“那不是小袁捕快吗?他冒雨前来找您,似是......有急事?”
沈筝看着那架陌生的马车,摇了摇头,“他应当不知本官在这儿。”
说罢,她又重新坐了下去,看向窗外。
只见小袁一手护着怀中包裹,一手拉停追风。翻身下马后,他跑到马车前,指着客栈与车夫说了两句,车夫点点头,开始掏兜。
小袁抹了把脸上雨水,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拒绝。
莫轻晚懂了:“小袁捕快,给这架马车带了路,对方想掏点银钱感谢他。”
沈筝点头,应当是小袁回来之时,刚好遇到了来同安县的外乡人。
那车夫,应当也不是普通车夫。
只见对方背上背了一把剑不说,就连坐在车板上驾车,腰背依旧似松柏般挺直,若非习武之人,不会这般。
“估摸着是武夫。”沈筝用手托着下巴说道。
莫轻晚端详对方片刻,跟着点头:“往日莫家护院首领给人的感觉,也像这般。”
而且这车夫给她的感觉更甚,估计是个十足十的练家子。
小袁给对方指了客栈之后,便上马准备离开,丝毫不在意此时还在下雨。
沈筝见状赶紧唤道:“小袁!”
只见雨中的小袁恍惚片刻,掏了掏耳朵,便重新拿起缰绳。
“......”沈筝哭笑不得,提高音量:“小袁!!”
“嗯?”雨幕中,小袁愣了一下,赶紧转头找人,待他看见窗口的沈筝之后咧嘴一笑,给她指了指怀中包袱之后,拴好追风便跑了过来。
车厢内的人还未下马,车夫看了看小袁的背影,又看向沈筝。
对视片刻后,他挪开视线,将马车赶到一旁,又对车厢中人说了些什么之后,便下马等待。
“大人!”
小袁一身湿漉漉的,一边走一边滴水,在客栈地板上留下一条明显的水渍。
他看向脚下,“呃”了一声后,又重新跑回门口跳了两下,将衣服拧干后才重新跑了过来。
“曼姐,地给你弄湿了,待会儿我来拖啊!”他朝正在柜台打算盘的曼娘喊道。
“哎哟我的袁哥!”小二丁皮将抹布往肩上一甩,赶紧拿来拖把,“哪用得着您来拖,洒扫本就是我的活儿,您把地给拖了,掌柜她又要扣我工钱!您快忙您的哟!”
小袁朝他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麻烦了。”
丁皮一副收到惊吓的模样,一边拖地一边摇头。
尽管小袁已经在门口拧了水,但头发与衣裳依旧湿漉漉的,他刚一过来沈筝便叹了口气。
“下次遇到下雨,要不赁个车厢给追风套上,要不找地方歇歇脚,莫要直接淋着。”
小袁笑着挠了挠头,“追风套了车厢跑不快,歇脚也耽误事儿。属下就想着赶紧回来,您与梁大人就能少等会儿。”
“再急也不能急在这会儿。”沈筝接过包裹,指了指门口,“本官带来的伞在门口,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叫梁大人雨停了之后便去印坊,本官在那儿等他。若......戌时三刻雨还没停,便让他莫去了。”
梁复身子骨虽然硬朗,但沈筝却觉得这种硬朗仅限于他早已适应的炉房中,过会儿天便要黑了,外头又是风又是雨,沈筝可不想老头冒险。
小袁不愿意,“若属下将伞打了,您怎么办?属下骑马回去,很快的。”
沈筝还未说话,莫轻晚便道:“小袁捕快,小女有伞,您听大人的赶紧回去吧,再让厨房做碗姜汤,以免着凉。”
在沈筝不容商量的目光下,小袁只得老老实实出去拿伞,撑开伞后迈入雨幕。
沈筝将包袱放在桌上,正欲打开查看,便听莫轻晚低语:“奇怪......”
沈筝一边开包袱,一边问她:“怎的了?”
莫轻晚目光穿过窗户,小声说道:“他们到客栈了,怎的不进来?那个车夫就在外面淋雨,马车内的人也不下来。”
沈筝抬眼看去,果然如莫轻晚说的一样,风雨中,那车夫就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估计是车上之人有事吧。”
沈筝正欲挪开视线,便见一双手掀开车帘,随后便是一把油纸伞被撑开。
这是一位中年女子,看那打扮应当是嬷嬷类的贴身老人,由此可见主人家的年龄也应当不小。
中年嬷嬷先是打量了客栈一番,片刻后才举伞出了车厢。
随后出来的,看打扮也不是主人家,而是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二人都扎的包子头,一个带绿发带,一个带黄发带。
二人与中年嬷嬷一样,先是看了客栈一眼,而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忧愁,嘴上还在说些什么。
看包子头小丫鬟神情,沈筝估摸着她们在说这间客栈太小了,怕主人家住着不习惯。
正当三人犹豫不决时,一双手掀开车帘,三人顿时止住话头,中年嬷嬷赶紧将伞放在车厢前,等着内里的人出来。
见他们还是确定要住店,沈筝便挪开了目光,继续看着小袁从方祈正那儿讨来的护具。
方祈正知晓高炉用处,也知道沈筝最需要的便是脑袋与上半身的护具,因此这次小袁带回来的,便是一个......
头罩加护肩,一套的那种。
而这护具用料,也果然如沈筝猜测一般——石棉。
“火浣布?”莫轻晚看见她手中护具,小声道。
火浣布,顾名思义,用火“浣洗”的布,在此时的大周,此布颇具神秘色彩。
从胡人那边传来的,不怕火的布,还越烧越干净,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同样的,身为“神迹”的火浣布,价格也自然居高不下。
方祈正能割爱两套给沈筝,可以说是非常之大方了。
正当沈筝来回翻看这石棉护具时,曼娘声音从柜台传开:“几位客官可是住店?”
“住店。”一道声音答道:“开两间上房。”
沈筝与莫轻晚抬头看去,来人正是方才在门口迟疑徘徊的主仆几人。
正如沈筝猜测,这行人的主人家,正是一位年长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