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谊答应。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他回复了，他这样说了，原来他也对他们有很多遗憾，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要说了。
结尾处，是季凡，“好梦”“抱抱.jpgx6”
沈谊很意外，这个表情，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显得过于亲昵了。
凌晨三点事件前的一周，沈谊在用资料卡点赞试探他，每天十个，坚持四天，季凡也点了她一个，这试探无聊透顶，沈谊也没有别的招，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才做了这个举动。
沈谊以为这是他们能有个圆满句点的开始，不论是好是坏，能有一个说清楚道明白的结局。
可是它本身，就是结局的前一幕。
毫无联系的两个月后，季凡官宣了，沈谊把季凡删掉了，从此关于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沈谊没有看完他的小长文，就像从没一次看完他的空间。
因为那不是他写给她的，也不是他们的故事。
沈谊只看一秒，就落荒而逃。
他和她的合影，只是路灯下的影子，却是夜晚，却是手摆成的爱心。
天微黑一点，是和沈谊的不方便，天黑透了的夜，是和喜欢之人的正合适。
他没有和自己的做的，在他的文字里，“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那些事”。
他没有做到告诉别人沈谊是他的谁谁谁，他对这个女孩，做到了。
这或许就是沈谊这次重新联系季凡，真正想看的东西。
未知总会有期冀，总代表可能性，沈谊做不到完全掩盖自己的蠢蠢欲动。
只有让自己亲眼见到，才能死心死得透透的。
也才知道假装没结果，和真正没结果，沈谊还是不一样。
假装已经没有可能，沈谊还能学习，快乐地出去玩，沉浸在所有其他的事情里。
亲眼见到没可能，心情不知道怎么down下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它就是一直低低沉沉的丧，这个丧持续了一两年。
但沈谊很开心，这个丧让沈谊很多事情做不下去，效率没那么好，甚至错过一些机会，但也意味着沈谊排掉了一颗雷，永远不再受到它的威胁，只需要痛这么一两年就够了。
时不时，沈谊还是回想起，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两个人，这么大的差别，他对沈谊做不到的事，都对那个女孩做到了，是因为沈谊不值得，是因为当初的沈谊做得不够，所以他没那么喜欢，他做不到这一步吗。
有过这样的经历，会觉得很难去爱。
这世上比自己好的人比比皆是，随便街上捞一个女孩，沈谊都能找到她身上比自己好的地方，而说不定沈谊遇见的下一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点。
去迎合自己之外的人，太卑微。
慢慢地，沈谊学会爱自己，因为自己永远不会挑剔自己哪里不好，自己是自己按自己的喜好塑造的最美好的作品了。
那失落的一两年里，沈谊依旧没有摆脱不会学文科的悲哀，没有走出未来要走什么路的迷茫，不甘心保研母校、保研这样的专业，去考研，却几度转换目标，到考前弃考。
直到快毕业，沈谊才感慨，这是浑浑噩噩的两年，两年前的自己从没想过读研，每天都是和盛白漫步校园畅谈自己想体验的各种职业，选修课加满哲学、建筑、医学、法律电影、社会事件分析等等，睡前看酒店创业人的故事、跨国并购从业人的故事，一有时间就抓着盛白往就业中心跑，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岗位，可以提前去试一试。
疫情打断了沈谊的所有计划，莫名其妙丧了一两年，不知道干什么，上课时间之外，都是项目，到项目结项，已经大三下，没有人选择直接去工作，老班开班会动员全专业的同学考研，考研报考率要达到100%，离谱啊。
不需要动脑筋思考了，老师选好了，身边同学也选好了。
别沮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路，都有自己的沟沟壑壑和平淡无奇，沈谊安慰自己。
或许人就不该有什么所谓伟大的梦想，人就应该顺其自然做自己手边能够做的事，就像那么多明星，他们那么火，可他们都不是自己挤进这个行业，而是被挖进去，不知不觉就做了这么多年，小有所成，而硬要追求梦想的，却喂不饱肚子。
人总想自己做选择，可自己想来想去、绞尽脑汁做的选择，都不比老天推到自己面前的好。
回到项目，每天读文献，到又一轮三下乡开始。
卓云直接原班人马组建三下乡团队，是和项目课题相关的主题，五个人不够，还从大一、大四拉了一波。
首先就是项目申报书，人多，还是分组，每天就是写，群语音通话点评，改，给卓云看，不满意，再改。
好几天的夜晚，都是卓云和沈谊语音通话好几个小时，卓云唱歌，沈谊写字，头皮都要薅秃了，卓云啥建议给不了，主打一个精神陪伴。
因为已经到暑假，有些地方疫情解封，限制不那么多了，可以出行。
项目通过，组织可以出行的人分拨线下采访，沈谊、柳滁、花眷、卓云都线上，通过线下获取的照片、录音、文件，撰写新闻稿，改不同格式，在各个渠道投递。
这段时间，沈谊每天就是疯狂写稿、改稿、投递，线下拜访的同学效率很高，一天都在外面跑，有时一天去几个地方，交回来的资料也很多，但对于沈谊这些线下没实地去过的人，录音会断断续续、听不清，宣传小册容易落入俗套，很多还是得网上查资料补齐。
写稿是安排一个线下一个线上，两人组合，但是沈谊的搭档都直接对沈谊说没写过，不知道怎么写，写了，沈谊发现问题很大，跟他们语音通话讲解，也收效甚微，最后都是沈谊自己完成的。
沈谊也才发现，做领导者，要做成卓云这样，并不容易，卓云已经很优秀了，而自己的团队合作能力真的太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他们都是可以在这个任务中有自己出彩的地方的，沈谊没办法帮助他们体现。
沈谊合作的，有大一学弟，有大四学姐。
大一学弟，写的内容就是复制粘贴宣传册，明显不行，而且这是沈谊催了一天的稿，语音打过去，就说不知道怎么写，沈谊试图引导他回忆采访那几天的事，有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觉得以前自己没想到，打破自己认知之类的事，男孩这时候倒是夸夸其谈，很有话说，再让他写，他又脑袋空白，憋不出字来。
沈谊不是卓云，做不到打个语音陪伴式催稿，最有效率，就是自己直接写了，也许没那么好，不能把他们此行收获的最宝贵的东西加进去，但起码能按时完成任务，而且快，不用费那么多和人交流的脑细胞。
他们本来也是冲着三下乡结项证书来的，提不提高做任务的能力，都无所谓，主要是出去玩，一起出去玩，开心就够了，他该长的见识，在人家负责人和他对话交谈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了。
大四学姐，催稿就利索交稿，内容只有一小段开头，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语言挺唯美的，但正题还没切进去。
沈谊复制对小学弟的引导给学姐，学姐倒是认真憋了，两三个小时，一句话，是自己写的，挺好的，但是，两三个小时啊，已经晚上了，就一句话。
沈谊暗示，要不自己直接写了，反正能交差就行。
学姐如释重负，沈谊很快交稿，不管沈谊写的什么垃圾，学姐都连连称赞。
沈谊发觉是自己团队合作能力差，是因为他俩和别人合作都挺好的。
真的很挫败，而且沈谊极易自耗。
卓云一在群聊反映大家有什么什么问题，沈谊就觉得她在说自己，自己这里那里都要改。
而群，特别是大群，还是频繁要有必要交流的大群，是要有社交的。
沈谊可以在网上社恐，这也是自己才发现的。
什么示好的打招呼、捧场，沈谊都是潜水。
所以一到投票的环节，沈谊总是人气最低的，都和人没什么交集。
一直到结项，回到学校，学校终于拨款，除去大家先前垫的钱，还多出几百，卓云决定拿这个钱请全团队吃饭，沈谊是唯一一个没去的。
沈谊曾经有很多，大家一起的场合，开始有点怵，于是为难拒绝，后来被热情邀去，结果从头尴尬难受到尾，末了终于回家，再三自我告诫，以后绝对不去这些场合，的时刻。
一次又一次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有了现在条件反射而笃定决绝的沈谊。
回到学校，也意味着五人项目的线下部分要开始了，还是分工，一人一到两个案例，在网上的官网或政府网站，找电话，约访谈日期。
自己写话术，然后读，沈谊电话一通就结巴，差点把学校全称念错。
不断打，说话，改话术，联系了好几个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