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拍着脑袋,眼睛以一种巴不得从未张开过的姿态紧闭着,原本已经稍微有些岁月沧桑所留下的痕迹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那两个字从来没有出现过。
“等等!”
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未来正沿着一条灰色的死胡同行进的基托好像突然听见了全天下最动听的声音,赶忙回过头,用一种近乎于期待和崇敬的目光注视着那动听如天籁之音的源头——阿依莎。
阿依莎窘迫地看着周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对于一向沉稳且对周围的事情到了一种冷漠态度的她来说,确实有些令人惊讶。
阿依莎小步跑回到拉尼娅的身边,附在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到是拉尼娅此时真正显露出了作为一个豪门未来接班人所应有的定力和气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动了两下,除她二人之外,没有听得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不会儿的工夫,阿依莎跑出来,对着查拉里说道:“10个单位的永恒能量我们给了,三日后到塔瓦尔……”
啪。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一脑袋的玻璃渣子从查拉里那张怪异到极致的大脸上滚落下来,查拉里一把抹掉脸上的酒水,刚要大喊,啪。又一个酒瓶子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天灵盖上,来了个血花飞溅,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身边正在热舞的妖孽们。
查拉里身边的两个跟班、拉尼娅、阿依莎以及基托瞪着大眼瞅着已经几乎愤怒到极点的查拉里,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敢明目张胆挑衅查拉里。
查拉里甩了甩脑袋,扯着足以跟发情的骡子相媲美的嗓子嚎叫着:“是谁?哪个不要命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四周音乐仍旧没有因为这点发生在舞池内的小插曲而停止,那些沉醉在狂热气氛中的暧昧男女们也没有必要为某人被开了的脑袋而放慢舞步,即使身边几个看见的,也不过就是投去了与我何干的冷漠眼神,似乎现在就算看见某人陈尸当场,也难以令那早已麻木的神经哆嗦一下。
雷德赶紧挑起来,伸出那根无比坚定的食指指向那扇前后摇摆的中空包铁的门喊道:“我看到一个小子跑出去了。”
查拉里一模脑袋喊道:“他妈的,敢砸老子。”便带着两个兄弟如同恶狗扑屎一样分开人群,冲了出去。
雷德摇了摇脑袋,嘴角上露出一副玩味十足的暗笑说道:“咱也走吧。”
拉尼娅的宅邸内,灯光四起,客厅当中,一位女仆正在为今晚的悲剧主人公包扎伤口,而其他人却坐在沙发上正在讨论究竟是谁扔的瓶子。只有雷德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到门口的走廊里,隐没在黑暗中,表情有些凝重。
“基托,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拉尼娅以主人的身份提出了邀请,这让基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基托住的是学生宿舍,不巧的是查拉里也住那里,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房间,若真是要找的话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况且现在大家都知道基托惹上了查拉里,室友们对于基托都是冷眼旁观,看待基托就像蟑螂一样,巴不得立刻把他撵出去,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基托就像一只耗子一样,天天东躲西藏,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今天是半路上被查拉里堵着了,阴差阳错跑进了酒吧,遇到了拉尼娅,否则明天就能在学校的哪个水池子里找到他了。
“基托,你怎么会欠下那么多钱啊?”阿依莎问道。
基托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似乎要把憋在心里的不愉快全部说完一样。
“我们家只是一个小商人家庭,爸爸是作为一个采矿工人复活的,后来因为工作努力,逐渐成为了矿上的一个头目,然后攒够了永恒能量把妈妈复活了,而我就是在冥界出生的。现在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供我念这个学校,就是因为这个学校里都是豪门家的子女,希望我能多认识一些有钱人,将来能够不用那么辛苦为点小钱奔波过日子。”基托用了很久才将这段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语言将隐瞒了很久的家世说出来,对于他那样处于底层的小商人家庭,是不会有真正的豪门与之为伍,所以他一直在辛苦地扮演着某个家族的大少爷,为的就是能够融入到上层阶级的圈子里,但是既然想在上层混,开销自然就小不了,比如与之相配的衣帽服装,朋友之间的礼物赠送,时不时还要彼此豪请一下出去潇洒,这些都变相成为了压垮基托的沉重负担。
他不能问家里要钱,因为这里高昂的学费已经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庭千疮百孔,于是在一次聚会中,他认识了查拉里,当时的查拉里是所有人当中最为惹眼的人,身体强壮,相貌堂堂,一双尖利的犄角高高竖立在额头之上,煞气鄙人,数不清的女孩子为之疯狂,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怀里,哪怕只是闻一闻那充满男性厄尔蒙的雄性味道,都能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就是这一次,查拉里看出来基托的窘境,于是慷慨解囊,说是在资金上可以给予一定帮助,而且不要利息,什么时候合适还上就行。
当然,这是一个圈套,一个简单易懂任何人都能看懂的圈套,但是这么简单的圈套可以存在这么多年,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再到冥界,仍然有其存活的空间,仍然有人会上当受骗,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它有用,简单到极致却让人无法拒绝。
基托掉进来了,起初一切都好,彼此就像亲兄弟一样,暂时还不了也无所谓,查拉里仍然会慷慨解囊,帮助基托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基托对查拉里的防范也在这一次又一次帮助中渐渐消融,最后化成了一滩水蒸发了个干净。
于是查拉里的嘴脸立刻就变了,变得像所有传说和故事当中描写的吸血恶魔一样,成为了基托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甚至在他尝试以自杀来逃避这一份罪孽的时候,查拉里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就彻底断了基托的念头。“别忘了,我知道你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