廨舍外,
空旷的地面上摆放着两具尸体,身上用麻布覆盖。
“大将军,生死有别,咱们还是不要离得太近。”
冯京虽然心狠手辣,但接近这两具尸体的时候却觉得不舒服,不想再往前靠近。
不仅是他,其他官员也都不想靠近,田飞更是连目光都不愿看过去。
“就停在这吧,不要打扰富民侯。”
直觉告诉卫青,两名仓曹的死绝对另有蹊跷,冯京等人明显心虚,除了贪墨之外,恐怕还干过不少事情。
陆鸣走到两具尸体旁,提起鼻子闻了闻,天气炎热,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
这俩人死的算不上冤枉,要是他们不曾参与贪墨,冯京留他们俩背锅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人灭口,
以前拿了好处,现在送了性命,纵然冯京不杀他们,大汉律法也饶他们不得。
做了一会心理建设,陆鸣蹲下身,伸手掀起其中一人身上的麻布,
哪怕是在战场上砍过许多人,一刀两断的都有不少,各种血腥场面都已见过,但陆鸣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回想那些知识点,陆鸣从眼睛开始看起,嗯,死不瞑目,舌头没有吐出,再往下,双手打开没有紧握在一起,
拿根木棍把脖颈处的衣物往下一压,露出脖颈处的两道勒痕,其中一道只有痕迹却没有充血的迹象。
重新盖上麻布,陆鸣又看向另一具,依旧是一样的流程。
冯京等人紧张的看向场地中,只见陆鸣打开麻布后并没有做什么奇特的事情,只是简单看了看,
这能看出什么?
“以前听说过富民侯有这般本事么?”
田飞摇摇头,“从未听说过,我也想不明白,什么人才会花费时间研究如此低贱的事情。”
他确实无法理解,富民侯的师门一向是各种知识和神奇物品的来源,神秘且高贵,怎么会有人,还是两个人愿意研究死尸。
哪怕大汉讲究事死如事生,社会上厚葬风气浓厚,但一般人都不愿与死尸打交道,验尸在狱吏之中都是不受欢迎的工作,一般都是草草了事,
即便后世王朝有了仵作,这份职业依然上不得台面。,属于三教九流当中的贱籍。
没有尊重,没有体面,又没有钱,哪个有本事有才华的人愿意从事这种职业,也导致验尸人的技术一直比较粗糙,经常出现疏漏。
写出《洗冤集录》的宋慈已经是南宋时期的人物,绝对是官员中的异类,不是异类也当不了法医学的鼻祖。
给第二具尸体盖上麻布,陆鸣起身丢掉木棍,
“冯太守,两位仓曹是自缢而亡?”
难道真的被他看出了什么?
冯京心中一颤,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据属下回报,他们赶到两位仓曹家中的时候,两人已经悬梁自尽,现场并没有打斗痕迹。”
陆鸣走到卫青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
“可以确定是伪装成自缢的他杀,怎么办?”
莽一个县令可以,有了初步证据就直接抓住他,再深挖后续证据,
莽一个太守的话,陆鸣觉得还是要三思而行,是当场挑明还是徐徐图之,眼下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冯京,
还是交给卫青来决断的好,假节钺在此,自己不好逾越。
卫青突然一笑,“你五千兵马就不讲道理,我可是假节钺,带着上万大军。”
你想干嘛?
陆鸣有些诧异,大将军你画风不对啊,这是你该做的事情么?
“冯太守,两位仓曹乃是他杀,自缢而亡不过是他人伪造的假象。”
卫青大步走过去,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看向冯京,眼神中充满压迫力,
“你说两位仓曹为何会被人杀害,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么?”
不需要徐徐图之,不需要顾虑太多,卫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哪怕心理素质一向很好,冯京此时也有些后背发凉,
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物确实不一样,站在那就有一种尸山血海的气势。
“大将军说的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验尸是狱吏所为,他们说两位仓曹是自缢而亡,下官还曾派人查证过,
不知富民侯是凭借什么断定两人不是自杀。”
冯京有些慌乱,但还在努力辩解,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而且理由充足,又不是他验的尸,就算真的验错了也是狱吏的事情,他只是受人蒙蔽而已。
“那就把验尸的狱吏喊来,让他们和富民侯请教请教验尸的学问。”
卫青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冯京,
“狱吏不会恰好也自缢而亡了吧。”
真是贴脸开大,就差指着冯京的鼻子告诉他,老子不信任你了,陆鸣在一旁都替冯京尴尬。
“狱吏验尸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若是因为水平有限而出现错误,也罪不至死,没道理会自尽的。”
不愧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家伙,冯京即便听出了卫青的讥讽之意,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着场面话。
很快,验尸的狱吏就被人带到众人面前。
“大将军,这是负责验尸的曹狱吏,城中若是出了命案,一向都是他来验尸。”
曹狱吏已经年过五十,两鬓斑白,没想到有机会见到当朝大将军,还有周围一众高官,紧张的双腿都在发抖。
“洛阳狱吏曹正拜见大将军,拜见各位上官。”
卫青点头以示回礼,
“曹正,两位仓曹的尸体可是你来检验的,如何确定是自缢而亡?”
“回大将军,据现场人员所说,两位仓曹死亡的地方并没有打斗痕迹,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外身体上并没有其他伤痕,因此确定是自缢而亡。”
卫青不懂得验尸,不知道陆鸣是怎么确定两人死于他杀,但他知道,陆鸣既然敢说出来,就代表他有绝对的把握,
狱吏在此,让陆鸣当场解释一番,也好让洛阳郡的官员心服口服。
“富民侯,现在众人都在,你来给曹狱吏讲讲,你是怎么看出两位仓曹死于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