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之内蝇营狗苟,主宰南朝偏安之隅。
一退再退,罔顾社稷安危,只求自身利益。
龙椅坐上一国之君,身负江山子民安危。
得过且过,无视黎民百姓,图那半晌贪欢。
偏生,还要如此冠冕堂皇。
苏瑾演着那文天祥,怒视群臣天子,入了戏,愤慨的唱。
“异族灭我华夏之心,昭然在眼,要灭的是我族民之种,亡的是我族民之魂,赶尽杀绝!”
“今日退!明日退!可曾想最后之日,退无可退!”
“离旧都!迁新都!可曾想国之不国,何处为都!”
他继续踏步,言词铿锵,直面天子,唱腔更烈:
“天子持神器,帝王握君权!
守土!护民!扬我华夏之威!传我中原之魂!责也!
满堂文武将,食俸禄,居高位,享其权而不尽臣之能,不劝君行天子责,贼也!”
“陛下啊!您且看!
我宋自见过,遭辽辱,遭金欺,如今蒙古又来逼!
十一载!五换都城!
南过淮水!国格尽散!
再谈迁都,华夏何存!!”
“陛下呀!您且听!
异族险,恶如豺,亲之惧之皆无用,唯有相抗可得活!”
唱到这里,戏中那未来的丞相声泪俱下,怒喝:
“一退一失土!一退一失民!
活生生看!这手中长矛越来越短,觉那心中胆气越来越弱!
活生生失了胜机,丢了脊骨,冷了民心!
圣上啊!您可愿这宋,成了将手中基业第一个让到异族人手中的国!
圣上啊!您可愿这赵,成了君王里第一个将中原送到异族人手里的姓!”
“亡国,亡于守国不退,荣也!风骨不屈!”
“亡国,亡于逃窜贪欢,奇耻之辱!遗臭万年!”
“你等满堂魑魅,无耻魍魉!怕死贪生欲陷官家遭万世唾骂,欲害中原衣冠被胡人践踏!
社稷!
民族!
魂骨!
华夏!
你等,便比那胡狗更恶!比那异族更毒!
你等,做的便是那亡国之举!
该!
杀!”
这经过魔改的剧情,声声似快,唱的却慢。
亦与大齐当前情况交相呼应,沉重砸在看客们心里。
将士们看的入了戏,却又似乎看的不是戏,而是现实在一幕幕于戏台之上重现。
不同的是,那宋还有文天祥。
大齐,却没有这号人物。
唐大帅看的心中梗。
如今决心追随苏瑾了,再看着剧情有感同身受,却也莫名有种解脱的轻松。
他,终于不必再背负那绝望与挣扎,孤独的想要去救这个烂透了的王朝。
如今一身气力,也琢磨了不少手段,就想跟着苏瑾干!
师大帅倒是听得爽,心中却生出警觉!
喵了个咪!
说好的是爽剧,可剧情怎的越演越不对劲?
那文天祥该不会骂完朝臣君主,然后就挺身而出,说要替大宋守旧都吧?
这剧情,怎么越来越熟悉呢???
师大帅这么想,纠缠着她灵魂的先祖余念也蠢蠢欲动,变得暴虐不安。
“这不就是我史家的过往么?
苏瑾要将那段往事通过戏曲的形式再现?
他……这是为了我么……”
“主要是这文天祥性文……
文嘛,这个姓代表的是不是就是极运文道者?
暗示的是不是就是当年我史家的族长???”
师大帅心中喃喃着,觉得自己破案了!
其实,师吞齐之前还纳闷。
自《风波亭》这戏唱完,苏瑾的布局便该彻底完成了,杀局已成。
届时通过幽鬼部使用【声影流光匣】将这几出戏,以及记录下来的大齐来使嘴脸在中原全国各地播放,大齐便将迎来极为被动的局势!
等到舆论彻底成型,铺天盖地,气运石出问题都是大概率的事情!
故而,爱看戏归爱看戏,师吞齐其实却不太理解。
她家的苏贝贝为何在当前这么紧要的时期,不去忙于接管北境,却继续呆在极云关唱新戏。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现在,却是想通了。
“他……
啊!
他这是为了我啊!
他要为我史家鸣不平!他这是要讨我欢颜!”
这一刻,师大帅笑脸红扑扑,上了胭脂似的。
双眼之中却闪晶晶,也不知是泪是光。
自我的攻略,最为致命。
别说师大帅了,就连她灵魂中纠缠的那先祖残念,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婚……
不对,这姓苏的好少年,真是不错啊!!!
戏外,众人脑海都有心理戏。
戏内,剧情也自继续推进。
文天祥怒骂群臣,又指向那天子嘴替,提议再次迁都的董宋臣,声声泣血:
“臣!请圣上诛杀此僚,以儆效尤!”
“臣!请圣上亲镇国都,抵抗蒙古!”
“臣!请圣上行天子责,护我华夏国土,守我中原子民,战那异族虎狼!”
这怒骂的高亢,本该是戏剧张力的最大时刻。
此刻,虽激荡的看客们心中情绪波动,却又有不妙的感觉弥漫。
宋和齐,在某种情况上实在太像了。
天子如果被骂的醒,那才叫天方夜谭。
如岳武穆那般文武双全,手握大军之人,都凄凉收场。
又何况台上那个官位并不高,人微言轻却强行出头的文天祥!?
一股绝望,莫名在被刀多了的观众们心中生出。
这主角,怕不是接下来就要领盒饭哦???
果然!
这他么又不是爽剧!
却也慢慢明白了一些什么。
在那个名为宋的国度,能臣良将再多,又哪能真出现什么爽剧?
前期再爽,也不过悲剧收场。
就如现在的齐。
而剧情,也在此刻随之急转直下。
因请斩杀董宋臣,以统一人心,却终究不可能被采纳。
阻碍他的,是权臣,是整个朝堂,也是那龙椅上的天子,是这腐朽的国度。
文天祥,实则是在和整个南宋的利益集团作对。
宋,除了叛国罪外,不杀士大夫。
虽然之前杀了岳飞,却没杀文天祥。
他就此被贬,郁郁寡欢。
而蒙古兵锋,也自扫荡。
戏,演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了戏剧性。
因为太现实了。
直到,战事进一步糜烂,华夏大地溃起脓疮。
他,却又再一次挺身而出。
以单薄的文人之躯,迎上异族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