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秋落愁没有再说出来。
任他们在海上如何称王称霸，但因为出身和传统的观念，还是有着大陆情怀。
若有机会，在南海诸岛称王，又岂能比得过在陆地上称霸？
数十年前，段氏生生杀出了一片天下，据有南方之土，自建宗庙社稷，身披龙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的他们为什么不能做到！
其他几个海寇，实力更加弱小，除非自家老大实力强横，才勉强不至于被东乡或者秋落愁直接吞并，或者被大虞水师灭掉。
本来以他们的实力和胆略，万不敢参与这么巨大的计划。
但是，有了东乡幸太郎牵头，便是作战也有这些倭寇打头阵，让他们有了直面汪四渎的勇气。
一边是不断逃亡，勉强在各国水师的打压之下抢些财宝。
一边是灭掉最大的心腹之患，以后能安稳地抢掠，不用太担心自己的生死。
中智以上，知所取舍，何况这些海寇本质上都是些胆大包天之徒，所有人都相继表态，加入东乡的计划。
“很好！我等齐心合力，天下之大，何事不能功成！”
东乡幸太郎见已经鼓舞起大家的斗志，令所有海寇首领皆表态参与，这才满意地收起长刀。
然后……就转到了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上。
“既然咱们大家今日达成盟约，那为了策应共同行动，总需要有个协调指挥的方略，以我的看法，现在我们倭寇实力最强，还是应该是我为尊。”
“希望诸位能遵从我们的号令，共同行动，将来也能更好地协调各船队抢掠的目标，免得外敌未除，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这些海寇，都成为了“自己人”，而在数月之前，他们可能正在打生打死，也算是一种莫名的讽刺吧。
之前大家都开口赞同联合，现在哪怕猜到了东乡的私心，也不好直接改口。
秋落愁闷闷地道：“好！算你东乡狠！但是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家的联合行动，暂时仅限于对付汪四渎，帮助你所说的那个内应。”
“至于其他的，若发现你们这些倭寇滥用协调之权，莫怪我们不客气！”
秋落愁还是个人精。
他明显不想因为私怨，错过了诛杀汪四渎的机会。
同时，又直接把东乡的权力限定在“调协”各个势力，以后东乡若想直接号令诸雄，大家也有了反抗他们的借口。
可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秋落愁这些话，本质上还是妥协，等于默认了东乡等倭寇对于诸多海寇的领导身份。
他们之中，自有人不服。
可是唯一能跟倭寇叫板的，便只有秋落愁，他先开口“赞同”，其他哪个没长眼的，在此情形下站出来“找死”？
众多海船离去，海面之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东乡幸太郎正踌躇满志地立于船头，望着远处，一道黑影，突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落地无声地接近着东乡的背后。
“计划，比预想中更加顺利啊。”
“呵呵，那些个废物，根本不可能想到，竟是你我两家先行联手，给他们做了此局。”
等所有海寇离开后，单独出现与东乡密会之人，竟然就是秋落愁！
他们二人的势力在海上争霸，谁也不服谁。
若说大海之上，谁最希望灭掉东乡，那必是秋落愁无疑。
任是江湖经验再丰富的海寇高手，也万不会想到，他们两家竟然提前联合。
因此，秋落愁刚刚的表现皆是作给他们看，在关键之时，甚至还主动配合东乡的提议。
秋落愁淡淡地道：“那也是因为你带来的情报有足够的吸引力，真没想到，就连海上血鲨，都已经暗中投靠于你。”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大战镇阳王一世英雄，竟然生了那么个儿子，自毁大虞段氏长城！”
“若非我们与汪四渎绝无和解的可能，我倒真想把这个消息告知于他，看看他是否还能保持对段氏的忠诚，是否会考虑跟我们海寇联手！”
东乡摇头道：“不可能发生的假设，思之无益，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灭掉东虞水师，之后谁能成为海上霸主，你我各凭本领！”
……
汪四渎绝不会想到，被他杀得心胆皆丧的海寇们，现在正密谋打自己的主意。
他现在脑海之中唯一所想的，便是如何支持段禔，再立功勋。
“常家已经行动起来了，段佑尚以为我们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可惜当初老六对常家下手还是太软，尽收常家钱庄，竟然还没把他们搞死！”
段禔也忍不住发着牢骚。
“段佑真是不识大体！现在我们几个兄弟，若单打独斗，谁能比得过老六！”
“我既然是段家长子，他们便应该合力于我周围，只有合诸家之力，才能打压老六，先除掉这个最有威胁的人！”
说完，段禔侧了侧头，看到汪四渎竟是没有半分表示，弄得他略显尴尬。
“岳丈大人。”
自从在青州出了差错，全靠汪四渎的支持才立下功劳，没有被父亲直接砍了，段禔对于汪四渎的态度越发恭敬。
“您也知道，虽然您手上掌握着我大虞水师，但是咱们手上没有商船啊，论起做买卖，更非常家对手。”
汪四渎冷笑道：“你倒是很清楚他人所长，自己所短嘛。”
段禔连忙续道：“既然知道，那就不能让对方尽展所长！常家的船队也需要于海上经商，而且其根基毕竟是在我大虞。”
“只要您能动用手中之权，随便给常家扣个帽子，阻止其海船出海，那常家便有再好的商路，也无从施展。”
“断掉常家之助，便等于断掉段佑之羽翼，最后他肯定要求到我这里，咱们正好趁机提出条件，让常家为我们所用，岂不妙哉！”
段禔知道老三秘密来到南海，再加上常家那些动作，便开始思考计策。
对于常家握有的势力，段禔真是又嫉又恨，若毁之未免太可惜，他更希望让常家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届时，武有岳丈大人之助，商路有常家支持，就算跟老六正面硬碰，他也绝非我的对手！北联大莽这一局棋，他注定要被我压过。”
汪四渎冷哼道：“愚不可及！”
“岳丈……”
段禔被骂得傻了眼。
他自以为几日苦思，还算得上是妙计，却不知为何会惹怒了汪四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