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吐蕃人的号角似乎已经响起来了。
“师父,是吐蕃人,吐蕃人已经开始强攻通山了。”
就在这座名为通山的小山稍远处的一片洼地下,张楚和裴行俭率六百骑兵正埋伏于此。
洼地不大,但却能够正好的容纳他们的身影。
张楚轻呼一声,似乎像是松了口气。
吐蕃人想要把自己围困于口袋之中,可自己,何尝不想引诱对方进攻通山呐?
昨日,在吐蕃人开始驱赶自己之时,张楚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打算,甚至于可以说是,张楚他们就一直在等待着吐蕃人的围困。
同时,张楚下令,一切以计划进行。
秦怀道和薛仁贵,率一千余回安军,假装被围困,再加上夜间渐渐受限的视野,更何况吐蕃人只是远远驱赶,没有主动进攻拉近和唐军的距离,所以,各种原因叠加,吐蕃方没有察觉,被自己围困的这一支唐军队伍,人数比之前,要少了五百余。
张楚已率裴行俭和北山府兵,快马加鞭,冲出了他们的围困,躲到了这里。
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其实还有一点是极为重要的,那就是,北山战马的脚上,有精钢马蹄铁。
双方纠缠到了现在,已不仅仅是将士们疲累,胯下的战马,更是疲累!!!
若是整备待发的战马,或许打了精钢马蹄铁和不打马蹄铁的战马,速度各方面差别并不大。
可到了现在,几乎双方都要撑不住的时候,北上府兵的战马优势,就一下子显现出来了。
那些没有马蹄铁的战马,多日的纠缠和狂奔,马蹄已是发热,已是有异样感觉传递,甚至还被草原上的石子划伤等等·······
可北山战马这方面的消耗就少的多得多,以至于到了现在,其速度,足可远远把吐蕃人的速度拉在后面。
这也是张楚敢行如此冒险之计策的原因之一!
行兵者,己方的任何优势,都不能忽略,对方的任何劣势,更不能忽略。
有时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羽毛,便是细不可察,平日里完全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所在。
“行检,这一战,你想起了什么?”张楚心情颇为不错的询问道。
裴行俭愣了下,而后深思片刻,倏然间,双眸却猛地一亮:“白登之围!!!”
“师父,我明白了,师父这是要重塑汉高祖曾经历过的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
这算是高祖一生中,最为险要的时刻了。
当刘邦平定六国后,匈奴单于冒顿趁着中原大乱,又有韩国作为牵引,率兵南下,汉高祖自然率兵亲自迎战。
高祖先轻骑抵达平城。
这个时候,汉朝大军还未完全赶到,冒顿便在白登山设下埋伏,刘邦轻敌误进,率领兵马进了白登山的范围,冒顿便马上调动四十万大军,将包括高祖在内的汉军围困在白登山。
汉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能相救,情况危急无比。
要不是最后冒顿的老婆被汉军送来的贿赂引诱,给冒顿吹枕边风让他打开了一角,高祖怕是真的插翅难逃,大汉估计也将直接胎死腹中,折戟沉沙,中原不知还要再乱到什么时候。
“是啊。”
“白登之围!”
“不过,这一次某家不是高祖,而是,匈奴!”
“只是可惜,咱们的人太少,不然,某家定要让吐蕃人,全都死在这里!”
张楚有些遗憾。
就算通山比白登山少很多,可也不是五百人就能围困的,自己只能和山上的将士配合,前后夹击包抄,一击即溃吐蕃!
说着,张楚扫过北山府兵,冰冷轻笑一声:“谁若是能把禄东赞的脑袋割下来,赏万金!世代由神仙里供养!不管生多少!”
禄东赞,张楚真的很想把他留在这里。
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能真的找不见了啊。
众人大惊,而后眼眸火热,默默攥紧了手中钢枪。
张楚听着通山的嘶喊声,呼吸,微微凝重起来。
又半个时辰后,张楚深吸口气,兴奋的低喝道:“随我冲锋!!!”
“去入禄东赞的屁股!!!”
五百余骑虽少,不能全都围困,但,寻到禄东赞的位置后,狠狠的朝他的臀部插下去,还是能做到的。
若是运气好,还有几率把禄东赞给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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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山不高,更无壕堑和险阻,山体以无比平缓的缓坡蔓延于山顶。
自然,这点缓坡在骑兵的马蹄下,如履平地。
随着吐蕃人开始了四面强攻,已等待着的回安军,也在秦怀道的一声令下中,北山钢厂出品的铸钢箭矢,如雨点般宣泄而下。
说实话,在来之前,他们从未给想过,大哥所吩咐的,以至于让他们当时都觉得有些累赘的兵刃,现在竟然全都派上了用场。
不仅仅是大哥给大军预备的酒精,炒面,若是没有这两个东西,他们现在绝无可能能如此完整的站在这里。
而箭簇,盾牌这些,现在也都彻底的发挥出了作用。
铸钢箭簇锋利,如同霹雳般的声音于前方乍起,瞬间,一排吐蕃人,足足数十骑应弦而倒。
更别说,温破贼虽已不能张弓,可组织箭阵却也是一把好手,他能以最远的距离却能做到对吐蕃人最大的杀伤!
至七八十步时,又是数百吐蕃骑倒在血泊中。
这场景,让温破贼好生羡慕,若不是胳膊废了,他定是的好好过把瘾。
这五百多张轻弓,就如同铜墙铁壁。
这让秦怀道也很是惋惜,早知道,就让那两千余步卒多分些箭矢给他们了。
吐蕃人乃是承仰攻状态,可以说是门户大开,几乎毫无抵挡之法,他们唯一的抵抗,就是只能依靠身上薄薄的动物皮制成的甲胄。
这玩意,御寒可以,可用来抵挡北山钢厂出品的箭簇,着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禄东赞的眼睛在冒火。
这两万骑,可是他的精锐,这一次前往吐谷浑,他并没有惊动各部落,不然他害怕那些不服的部落会趁机作乱。
所以,这两万骑但凡有一点损失,可都是他的心头肉!!!
但到了现在,已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这么大的代价都付出了,若不能斩了张楚的脑袋,禄东赞不能原谅自己。
“让四方攻势加大!不要害怕他们的箭矢,这箭矢他们似乎并不多,估计这有五百余,是无法覆盖四面,我们只有把速度提起来,让对方腹背受敌,不能安心射箭,才是最好的防御之道!!!”
“不好害怕,进攻!进攻!进攻!!!”
禄东赞的分析是无比正确的。
以攻代守,以速度压制对方,不然,面对对方的箭矢,畏手畏脚,心生恐惧,那么对方才会更充分,更轻松的收割他们的生命。
不过,禄东赞的命令刚下,四面吐蕃骑兵的速度刚提升起来的时候。
后面,却传来了一声声暴喝!
“大唐秦川伯在此!!!”
“禄东赞小儿,撅起你的臀,好让爷爷们入进去!!!”
“杀,杀,杀!!!”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些喊叫声音外,还有嘹亮的铜哨声。
这是张楚从不良人身上学来的,不得不说,在大唐这个时期,尖锐的哨声,是最好的传播信号的方式。
而当哨音嘹亮之时,通山之上的回安军,已在秦怀道和薛仁贵的率领下,狂笑着,朝着张楚他们的声音方向狂暴冲了下来!!!
“该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稳重,睿智,平和的禄东赞脸颊骤变,苍白无比:“张楚不在山顶!”
“吾等贪图唐军这块肥肉,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进了猎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