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场内，黎青酒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从包里摸出口罩戴上。
观众席的光线不怎么明亮，按说不会有人注意她，就跟杜鸣说的那样，她脸上没有写“池予女朋友”几个字，是她自己做贼心虚。
“哎，姐妹，你哪家粉啊？”旁边的女生探头，小心地碰了碰黎青酒的袖子。
黎青酒转头，扎马尾的女孩脸上贴着池予的胸像贴纸，怀里抱一堆周边，手幅、腕带、海报、小卡之类的，还有手掌那么大的吧唧，以及从衣服里掏出来的应援灯牌。
黎青酒感叹世界真小，到处都是池予的粉丝。
她被包围了！
“我们这片都是池予的粉丝，看你好像……不是？”
黎青酒摸了摸脸，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戴了口罩，暗暗舒口气，她弯弯眼睛表示友好，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显得底气不足：“我、我也是。”
“原来是家人呐！”女生顿时激动得两眼放光，跟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你怎么没领周边和应援？”
黎青酒面色有些尴尬，越发庆幸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是一个人来的，不太了解。”
“新粉？”
“算是吧。”
“新粉能来追行程，可见是真爱啊。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用客气了。”女生塞给她一堆周边，“正好我领了多的，可以给你。”
“谢谢。”
“谢什么，都说了是一家人。”女生最后掏出来一张贴纸，跟她脸上贴的那张差不多，也是池予的胸像，是他另一套造型，“呃，你贴哪儿，要不你把口罩摘了？”
黎青酒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摆手，她绝对不能摘口罩，一方面她害怕作为曾以晗的助理被人认出来，虽然曾以晗不红，但最近她的关注度还是蛮高的，难保不会有池予的粉丝扒出来，另一方面……万一以后她和池予真公开了，被粉丝翻出这一茬，不知会引发怎样的议论。
所以，不能露脸。
“我这两天有点过敏，就不摘口罩了。”黎青酒快要绷不住了，口罩下的半张脸露出苦笑，“要不你贴我脑门上？”
女生没怀疑，还笑了一下：“可以。”
黎青酒撩开额前的发丝，女生撕开贴纸，“吧唧”一下贴在她脑门正中。
“谢谢。”黎青酒又一次道谢。
“你太客气啦！”
过了好久活动才开始，奖项众多，包含六大板块，电视、电影、音乐、动漫等等，中间穿插一些表演节目，没有四五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
黎青酒在观众席的位置靠前，前面就是玻璃挡板，但距离池予所在的位置还是很远，她一直在张望。
“在找哥哥吗？”旁边的女生给她指了指，“他坐那儿呢，看到没有？今天的他超帅！”
黎青酒顺着女生所指的方向看去，池予只露出一个后脑勺，旁边有人跟他说话，好像是上部剧一起合作的男演员，她不确定。
毫无预兆，池予扭头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眼睛，可粉丝都是擅长脑补的，这样就算彼此对视过了。
“啊啊啊啊啊，他在看我们，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啊啊啊啊！”
黎青酒被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肩膀都抖了下。
不止坐在黎青酒旁边的女生，这一片的粉丝都很亢奋，偏偏池予像是没听见骚动似的，频频回头。
他每回一次头，这一片都炸起欢呼声，搞得黎青酒一惊一乍，心脏都不堪负荷。
黎青酒悄悄拿出手机，给池予发消息：“你总回头干什么？”
池予回消息倒是挺快：“看你。”
小九：“别看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到。”
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光线还不好，怎么可能看得见，他不是白费力气吗？
吃鱼：“谁说的，那一片最淡定那人难道不是你？”
有那么一瞬间，黎青酒真怀疑他有火眼金睛，她环顾四周，确实属她最冷静，显得另类。为了避免暴露，黎青酒收起手机，跟其他粉丝一样，该举手幅举手幅，该欢呼就欢呼，充分融入其中。
池予今晚获得了三个奖项，年度人气电视剧演员、年度最具商业价值艺人，还有一个年度VIp之星。
他上台领奖时，观众席的粉丝空前热情，纷纷掏出提前藏好的应援灯牌，聚少成多，绵延成一片碧青色的海洋。
黎青酒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举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摇摇晃晃地录视频、拍照，还被旁边的女生取笑了。
池予走上台阶的步伐沉稳，站到舞台上，目光清润，扫视台下，一手握着奖杯，一手调整立麦架，手指上用来装饰的戒指戴了三个，不同风格，奇异融合。
他不过轻轻一笑，台下的尖叫声就湮没一切，当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那些嘈杂的声音便一瞬消失，只听得见他一个人的声音。
天生的气场王者。
*
活动结束已是十一点半，黎青酒提前离场，去车里等池予。
杜鸣还没过来，车里只有司机，都是熟人，难免开两句玩笑：“怎么样？舞台上的池予和现实里是不是差别很大？”
“岂止是差别大，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男朋友。”
黎青酒的语气带着慨叹，她没说假话，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她身处在粉丝圈里，切身感受到周围那些粉丝对他的喜欢，那种不真实感更强烈了，没办法将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和她男朋友联系在一起。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司机乐了：“还是因为池予太红。”
黎青酒：“也许吧。”
两人没聊两句，前后车门同时被拉开，池予躬身钻进来，带来一阵他身上的香水味。杜鸣在前面副驾驶座坐稳，系上安全带，跟司机说可以走了。
池予看着黎青酒，手指点了点她脑门，笑得春水荡漾：“这是干什么？想对我表达爱意也不用这样。”
“嗯？”
黎青酒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来粉丝给她贴的贴纸忘了撕下来，刚刚司机竟然也没提醒她一句，她略窘地吐了吐舌，把贴纸揭下来，拍在池予的胳膊上。
池予仰了仰脖子，叹了一声气。
黎青酒忙问：“怎么了？”
池予后颈枕着座椅靠背，偏过头来看她：“有点累。”
黎青酒理解，换作是她坐在前面摄像头随时能扫到的位置，连着五个小时，也会感到累。她把手搭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过了会儿，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池予弯起嘴角：“看到你就好了一大半。”
杜鸣受不了了，扭头冲他们道：“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虐狗？”
池予眯眼：“看不惯你下车。”
杜鸣不惹他了，老老实实坐回去。
车行驶在陌生的路段，黎青酒悄声问池予：“这是要去哪儿？”
池予拿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没让她继续按摩，歪着脑袋靠在她肩头：“公司给我新租的房子。手续办好了，东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能住人。我们过去住一晚，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剧组。”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开进一个豪华小区，停在地下车库里。
池予套上羽绒服，拉链没拉，戴上墨镜，牵着黎青酒的手下车，往电梯的方向走。
深夜，地下车库一个人也没有，脚步声格外清晰。杜鸣降下车窗，压着嗓子冲池予的背影喊了句：“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声音在车库上空回响，池予脚步没停，也不知道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