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五公主云初宜身着淡粉色宫装,步履轻盈,脸上挂着温柔笑意,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正缓缓向她走来。
云洛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五公主,原主和她从小关系就不怎么好。那件事之后,厉景帝对原主的疼爱更甚从前,番邦进来的好东西都是云洛曦先选,身为唯一的嫡公主,云初宜怎么甘心?
小时候她不懂事还去厉景帝面前闹过,后来被罚,皇后也因此被训斥了一顿,才慢慢学会收敛,可两人的仇也结下了。
两人互看生厌,原主外貌上始终压她一头,她就表现自己知书达理大方得体的一面,后来两人每次闹矛盾,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原主欺负她,就连原主的二表哥也慢慢站在她那边。
云洛曦扫了眼坐在隔壁位置的六公主,道:“你最近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云初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温婉如初,仿佛没听到云洛曦话中的讽刺,款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本宫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没人跟你说话,所以才好心问一句,没想到妹妹性子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云洛曦轻轻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吗?可父皇曾说过我性子直率,他很喜欢。五姐姐是觉得父皇的眼光不如你吗?”
没想到云洛曦会拿出父皇来压她,云初宜的笑容再次僵在脸上,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其他话来反驳。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胡说。”
离得最近的几位公主看着两人交锋,脸上神色各异。一个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一个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她们都不敢轻易插足这场姐妹间的较量,毕竟,她们谁都得罪不起。
宁嘉樾远远瞧着这边的情况,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特别是在看到云洛曦脸上的笑意时。
这个表妹太可恶了,又在欺负五公主,五公主温柔又善良,她怎能如此对待她?
宁嘉樾紧握着手中的酒杯,指节因愤怒而泛白。
“二弟。”宁嘉叙看着他的神情不悦提醒道。
“大哥,七公主太过分了,她又在欺负五公主。她怎么会变得这么骄纵无理?”
“你闭嘴!”
七公主才是他们的表妹,虽然他们不能光明正大联系,但家中长辈早就交代过,以后七公主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们宁家必定要做七公主最坚强的后盾。
现在他竟然站在五公主那边责怪自己的表妹,宁嘉叙非常生气。
“大哥,我又没说错,她明明……”
宁嘉叙眼神很冷,像是一把兵刃想要刺进他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竟然帮着外人?就算七公主娇纵,就算七公主欺负其他人,他们都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他们身上才是流着同样的血。
而且,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都知道不是吗?
宁嘉樾迫于大哥的凶狠眼神,悻悻闭上了嘴。
宫宴很快开始。
太后、皇上还有皇后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厉景帝一身龙袍坐在上首,气势逼人,太后和皇后一左一右坐在两侧,华丽的宫装衬得两人高贵端庄。
云洛曦喝着果酒,听着众人的道喜声。
“皇祖母,这是孙儿给您准备的礼物。”
六名内侍抬着一个箱子进来,看起来沉甸甸的,上面盖着大红绸布。
“晟儿有心了。”还没看到里面是什么,太后就笑得满眼慈爱。
红布被揭开,一座半人高的玉佛映入眼帘,发着温润的光泽。
“此乃孙儿特意命能工巧匠,选取上等玉石,历时一年雕琢而成的玉佛。愿皇祖母福寿安康,岁岁年年皆如今日般喜悦。”
太后让人把玉佛抬到眼前,仔细端详,连连称赞,“好孩子,你的心意哀家很喜欢。这玉佛雕工精湛,质地温润,真真是极好的,晟儿有心了。”
皇上也赞同地点了头,“还不错。”
由大皇子打头阵,其他子子孙孙都轮流献礼,很快就到了云洛曦。
“曦儿,你给你皇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皇上温声问道。
云洛曦想到之前他担心自己没有可送的东西,还偷偷给她送了几件没入库房的宝贝,让她在寿宴时借花献佛就觉得好笑。
“回父皇,儿臣为皇祖母准备了一幅《百寿图》。”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名宫女缓缓展开一幅巨大的画卷。
那画卷之上,用各种书法体势书写着形态各异的“寿”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厚的笔力与独特的韵味,整整一百个“寿”字错落有致,构成了一幅气势恢宏的作品。
“这幅《百寿图》由万佛寺住持慧光大师开过光,愿皇祖母福寿绵长,安康喜乐。”
一幅《百寿图》做为太后六十寿辰的贺礼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众人听说是万佛寺的慧光大师开过光,那可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其开光之物,自是不一样的。
厉景帝笑着颔首,“这份礼物倒是别致,曦儿果然孝顺。”
听到皇帝这样说,太后也只能跟着夸赞。
宫宴继续进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气氛愈发热烈。
皇后突然开口,“七公主也快十六了,正是豆蔻年华,也是该考虑婚事的时候,母后不如趁此吉日,为七公主物色一位德才兼备的公子,也好让皇家的喜事再添一桩,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大殿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太后闻言,蹙眉看向皇后,平时不见她提及七公主的婚事,今日倒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向皇后的眼神含着警告。
云初宜眼神落在云洛曦身上,看着她捻起一块糕点慢慢咀嚼,好像浑然不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
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太后看向云洛曦:“七公主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仔细斟酌。”
“母后所言极是。”皇上目光扫视着下面众人,语气冷淡却透着威严,“品性,才学,家世皆为上上乘才配得上朕的宝贝女儿,莫非皇后有了好的人选?”
皇后差点把护甲掰断,什么叫上上乘才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当时给宜儿选夫婿的时候,他说那些人将来会是国之栋梁,宜儿嫁过去不会给他们起到助益。
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她的女儿比不上那个狐狸精的孩子吗?
皇后越想越气,但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神色,“臣妾也是见今日喜庆,一时欣喜,才提及此事,至于人选,还需要太后和皇上把关才行。”
厉景帝看了眼下面的云洛曦,见她没受刚才的事影响才松了口气,招来齐忠,让他送了一盘糕点和一壶蒙顶茶给云洛曦。
“七公主,皇上吩咐,让你少喝点果酒,注意身体。”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就看得人心生羡慕和嫉妒。
太后这些人在场,大家都很拘束,宴会才过一半,太后就被嬷嬷搀扶着回去歇息,皇上和皇后也离开了,其他人这才开始走动起来。
云洛曦喝了几杯果酒,后劲上来,带着玉折和兰摧出去透气。
三人刚走出没多久,就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
“七妹妹是要去哪?”
又是那讨人厌的声音。
云洛曦没搭理,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七公主,五公主在叫你没听到吗?”
云洛曦回头就看到了几道人影,除了云初宜,还有一张脸特别熟悉。
原主的二表哥——宁嘉樾。
比云洛曦大一岁,曾经在原主灰暗的童年里,他是那道唯一的光,给予过她温暖与关怀。
但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渐渐偏到了云初宜那一边,对着她这个表妹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你是哪位?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
宁嘉樾一噎,那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堵在了喉咙。
他们是表兄妹关系,但是却不能从嘴里说出来,否则就会给家里惹麻烦。
兴许是这么多年原主太给他面子了,宁嘉樾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冷漠质问他,还有些无所适从。
云初宜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她上前几步柔声道:“七妹妹何必这样,不过是在这里看见你打个招呼罢了。”
云洛曦微微侧首,眸光清冷如霜,“皇姐不去跟未来姐夫打招呼,跟这位……来找本宫打招呼是脑子搭错筋了吗?”
云初宜都已经定亲了,现在却跟其他男子走在一起,要不是后面跟了几个丫鬟小厮,这两人……
她上下扫了一眼憋着气的云初宜,现在还想带着宁嘉樾来气她,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吗?
现在宁嘉樾在她眼里就是个亲疏不分的脑残。
“你,你怎么还骂人?”
宁嘉樾挡在云初宜面前,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失望。
“原以为你只是脾气古怪了些,现在竟然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过裹小脚的没见过裹小脑的。
云洛曦看向宁嘉樾和云初宜。
这两人,一个为了外人责怪亲表妹,另一个有了未婚夫还不忘利用养熟的狗。
有狗替她冲锋陷阵,她会保持自己公主的气度,永远高贵温柔,漂亮大度。
她以为云洛曦还会和上次一样,为了宁嘉樾的话,冲动冒失,然后她又成了那个大闹太后寿宴,搞得众人不得安宁的罪人。
才刚回京城的她,或许又能被寻个理由赶出去。
有了上次的刺杀,她们这次必定会准备得更加充分,她若是真被赶了出去想要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些,云洛曦心里很平静。
但狗朝她乱吠……
软鞭从她袖口处滑落。
“你,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本宫怎么会打人?只是刚才有一条狗朝我乱吠,本宫总要让他长点记性。”云洛曦道。
“你!”
鞭子朝着宁嘉樾面门而去,他吓得脚步连忙往后退,只是他忘了云初宜就站在他身后,两人距离极近,他这一急退,竟带着云初宜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云初宜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身形,却已是不及。
宁嘉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云初宜的手臂,才勉强将她稳住。宁嘉樾的心跳如鼓擂,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到站在那里眼神冷冽的云洛曦,所有怒气往上涌,“你还有一个当妹妹的样子吗?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可见私底下……”
“啊——!”
倏然,云初宜厉声尖叫。
众人回头,只见一条斑斓大蛇,从宫树枝头垂落,顺着她的发髻而下,头正好搭在了云初宜的肩膀上。
“救命,快救命!”云初宜双眼圆瞪,尖声尖叫。
身体僵直,脚像灌了铅似的动都不能动。
宁嘉樾也吓得脸色大变,顾不上什么,急忙要去帮忙,哪里还顾得上指责云洛曦。
站在云初宜身边的两位宫女惊恐地捂住嘴,脚步下意识后退几步又生生停住。
她们不能跑。
危险时抛下主子,她们会死得更惨。
蛇信子吞吐间,发出“嘶嘶”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云初宜眼角余光看到那令人惊骇的一幕,抖如筛糠,眼睛乞求地看向宁嘉樾,求他救自己。
宁嘉樾手上没有任何道具,他又不敢直接用手抓,转头跑向其他的树下,折下一根树枝想要把蛇头顶开。
就在这时候,听到尖叫声的侍卫赶来,拔剑上前,在那蛇快要咬到云初宜脸上的时候,大蛇断成了两截。
蛇血溅了云初宜一脸,蛇头掉在地上,下一瞬,云初宜瘫倒在地。
她浑身颤抖着,脸已经没了血色。
“公主,你怎么样了?”宁嘉樾太过紧张,声音都破了调子。
“公主。”两个宫女还有些发抖,着急忙慌扶起云初宜。
玉折和兰摧也被这突然变故吓一跳,两人担心地看向云洛曦,生怕云洛曦跟这事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