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铁牌不过成人巴掌大小,正面是大大的“仵作”二字,背面则刻着所有者的姓名、生辰、籍贯,所在衙门。
细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令牌上新刻的“刑昭昭”三个字,似是不能相信。
颁发令牌的仍是那日为她登记的书吏,书吏笑道:“别说你自己不信,就是我们也不敢相信。”
刑昭昭抿唇笑笑,她本以为自己以女子身份参加考核,其中定然会波折重重,说不定阅卷审核的大人会因为怕担责任而故意判她不合格。
“快收好吧,史上第一位女仵作。”书吏打趣道。
“多谢。”刑昭昭不好意思的笑笑,收好令牌就要告辞离开。
那书吏忽小声对她道:“也是姑娘你运气好,与你同考的考生检举主考官柏大人舞弊,为求公证知府大人下令公开阅卷,这才让这次考核容不下一点猫腻。”
刑昭昭怔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慢慢道:“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说姑娘你运气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谢您吉言。”
离开府衙,刑昭昭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书吏的话让她不由深思,想到昨晚种种,其实她并不觉得一定要将说她坏话的那几人送进衙门,可是鲍大人很坚持,他的理由是这样的传闻会给主考官带来无尽麻烦。
她当时信了,可是现在她却不太确定了。
他真是因为柏大人吗?
怀揣着心事,她去了售卖特产的铺子买了不少东西,打算回去送给她在鸣沙县的亲友。
抱着采买的大包小包物品从铺子出来,她艰难往同文馆走。
“咦,昭昭姑娘,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做什么?”
张虎热情的声音响起,刑昭昭透过捧着的礼品盒子空隙露出半张脸来,“难得出来一趟,买些特产送给钟离大夫他们。”
“你真是有心。”张虎伸手道:“我帮你拿吧。”
“那可多谢你了,张虎大哥。”刑昭昭也不客气,将东西都交给张虎,然后才想起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他接过刑昭昭手里的大包小包,“我是陪着我家大人来兴州府办上任的手续,手续一早就办齐了,只等着回鸣沙县。”
“哦。”刑昭昭手里象征性的拎了两包准备送给钱团头的八宝茶,“既然手续一早就办齐了,那你们还待在兴州府做什么?”
“呃 ……”张虎左顾右盼看了一圈没熟人后,才小声道:“我觉得我家大人有点问题。”
“大 ……大人,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请大夫?”刑昭昭脸色因着急而发白,“大人他不舒服,你怎么还悠哉悠哉的在街上瞎逛?你怎么这么不称职啊。”
“大人他没有不舒服啊。”张虎一脸莫名,“我说的是大人他有点问题,不是说大人有病。”
“哦,有点问题啊。”刑昭昭心虚的笑笑,见张虎没有起疑,才放下心来,“大人他有什么问题?”
“大人他 ……”张虎犹豫了一下,“算了,不说大了人。”
刑昭昭心中如百爪挠心一般,却不敢再追问,怕惹张虎怀疑。
走了没两步,张虎轻咳一声,“昭昭姑娘,我问你点事,你帮我参谋参谋。”
“好。”
“咳咳,我有一个朋友。”张虎对自己这个开头很满意,他笑笑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是我在青州的朋友。他呀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姑娘,你说我做为朋友该怎么帮帮他?”
“你朋友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姑娘?”刑昭昭重复了一遍,却不解,“什么叫不该喜欢的姑娘?莫非那姑娘已经嫁人了?”
“不止是嫁人那么简单。”张虎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他把自己的推断讲给赵龙听,赵龙只会骂他傻子,而刑昭昭就很聪明,直接点明原因,“那个姑娘嫁给了我朋友的小舅舅。”
“那个姑娘嫁你了你朋友的小舅舅?”刑昭昭怎么觉得这情节有点似曾相识呢?她猛然停下脚步,“大人喜欢钟离大夫?”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并不觉得难过,整颗心都木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一般。
“嘘,小声点。”张虎挤眉弄眼道:“别说出去,我家大人也是要面子的。”
“哦。”刑昭昭无意识的应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张虎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
“我也是昨天突然意识到的。”他再次压低声音,“你想我家大人磨蹭着不肯回鸣沙县,可不就是因为钟离大夫要嫁我家舅老爷了,大人他心里难过不愿回去么。”
“可 ……可是我昨天听他说起顾大人的婚事,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昭昭姑娘,你还小,你不懂男人死要面子的那种劲。”张虎如过来人一般语气沧桑道:“也就是我与大人自小一起长大,才能看透他那些幽微的心思。”
“这样啊。”如果比认识的时间长短,那她是比不过张虎的。
“心上人终成舅妈,这种话本子都写不的倒霉事,怎么叫我家大人遇上了呢。”张虎心疼的叹息,“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哟。”
“是啊,是啊。”刑昭昭的脑子还是乱的,只能无意识的附和他。
“你说我该怎么帮我家大人呢?”
“这 ……”刑昭昭认真想了想,并且换位思考若自己失恋会希望朋友们如何做,“我觉得咱们还是装不知道的好。”
“那岂不是太不够朋友了?”张虎挑眉反驳,“我与大人虽然名为主仆,但我内心深处可是把大人当朋友的。”
刑昭昭真心觉得装不知道才是真朋友该做的事,既然张虎不满意,她只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忘掉旧爱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新欢。”张虎想了想后道:“我打算帮我家大人相亲,你身边有没有适合的姑娘?”
刑昭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即意识到张虎并没有将她归为适合的姑娘那一队,她自己知道配不上和别人认为她配不上,这两种难过是不一样的。
她语气低沉,“我认识的姑娘就那么几个,你都认识。”
“对啊。”张虎回想了一下鸣沙县的几个小姑娘,最后他将刑昭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昭昭姑娘,你就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