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从卧室里出来,秦曼初往外冲的速度也快,俩人差点撞上,温夏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秦曼初走到餐桌,抽了张纸,擦嘴,说:“他说出去吃饭,小九也去,你去不去”
温夏摘下一个耳机,朝她走着,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胖了”
“不是吧!” 温夏一溜烟儿就跑到阳台,上称,接着,秦曼初就听见她生无可恋地哀嚎
“多少斤”
温夏回头,沮丧着脸:“95”
“就比我重了5斤”
温夏猛吸一口气,瞪大眼,那副表情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一个青春美少女居然比你一个快三十岁的老阿姨还要胖’……
沈嘉行出来时,正听到温夏说95,没当回事儿,接着秦曼初下一句话,他知道俩人是在说体重,然后想到什么,他疑惑了,他怎么记得她上次说她98斤?
于是,翻了聊天记录,搁以前,消息太多,还真不好找,这一年的对话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他划了两下就找到,确定,她发来的,就是98。
秦曼初早把这事儿忘了,而且她也没注意沈嘉行什么时候过来的,当他把手机戳到她脸上时,屏幕是和他的聊天记录,她不明就里地看了看,反应过来了……
神色坦然道:“我逗她玩儿”
沈嘉行的表情明显就是‘我信你个鬼’……
二话不说拉着她往阳台走,到了电子秤跟前儿:“上去”
“我不”
“上”
秦曼初扭身就要走:“不”
沈嘉行拽住她,作势就要打横抱她
“伤口伤口!你小心点儿!………” 秦曼初忙按住他的小臂
沈嘉行不说话,摆着脸,就直勾勾地看她,意思这称今天是非上不可……
无奈之下,秦曼初只好踩上去
温夏在左,沈嘉行在右
三双眼睛同时看同一个地方
温夏:“43?”
“我觉得这称不太准” 秦曼初纳闷儿,怎么还瘦了……
气氛逐渐冷凝
温夏斜着眼瞥了瞥沈嘉行,脸臭的不行
“秦曼初!”
温夏和秦曼初一哆嗦
温夏壮胆子说:“你喊什么喊!”
沈嘉行睨过去一眼,反问:“我喊了?”
他抬手准备环胸前,扯到了伤口,其实不怎么疼,就是他现在气的心疼肝儿疼五脏肺腑都疼,最后,深呼一口气,就手叉腰
问:“86你告诉我98?”
“………”
“本末倒置是这么用的?”
“…………”
秦曼初心想,这纯属世纪大巧合……
她从称上下来,看他一眼,似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转身走了。
温夏也紧跟着秦曼初
剩沈嘉行在阳台,单手扶额,一筹莫展地在原地徘徊。
过一会儿,沈嘉行走到鞋柜那儿,穿鞋,喊她:“走了”
这一声后,秦曼初的手机响了,她先回卧室,拿到手机后接通,小九在那边儿问她:“来不来”
“不去行吗,有点累,不太想去”
“来吧,带上温夏,出来换换心情。”
说实话,小九一万个不愿意让秦曼初再跟沈嘉行有什么牵扯,但显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让她来的目的,也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儿都太大,她都闷在心里,怕她憋出毛病,就想让她出来热闹热闹,放放风。
“好吧”
“等你啊。”
秦曼初挂断电话,手机就塞牛仔裤口袋,出去后敲了敲温夏卧室的门,提醒她准备走了。
沈嘉行的车就停在单元门对面,他走在前面,拉开副驾驶的门,温夏同时拉开后座的门,沈嘉行撑着门,秦曼初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钻进了后座,关门
沈嘉行从窗户里看她,什么也看不见,就是盯着那个点,盯了一会儿,碰上车门,绕过车头,上车,关车门。一共关了两次车门,都带着气,震得车身都跟着晃。
餐厅有些远,临海,温夏说是新开的西餐厅,靠海的位置都需要提前半个月定。
秦曼初实在难以理解这种现象:“有必要?想看海直接去沙滩看不就行了?”
“人家装修的有氛围感”
“再氛围,海不是同一片海?”
“你老了,你不懂……”
秦曼初无语:“我是不懂,点几个菜坐那儿,拍俩小时,饭都凉了,吃二十分钟走人”
温夏更无语:“你别跟我抬杠,小心长法令纹”
“你也别跟我抬杠,小心一会儿吃多了比我胖十斤”
体重简直是温夏的逆鳞,她瞬间就闭嘴了,气鼓鼓地扭头看窗外。
沈嘉行听着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打嘴仗,心情跟着好了不少,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偶尔会和她的眼睛对上,就清浅地笑一笑。
进入餐厅后,小九叫了她一声,她看过去,哦,所谓的需要提前半个月定的靠海位置,这么远远欣赏了几秒,圆弧形的半包围空间,亮着海蓝色的水晶灯,
氛围确实有,有点像西游记里的东海龙宫……
温夏先跑了过去
沈嘉行和秦曼初并肩走,拉她手,她一下就挣开了,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
就留了两个挨着的空位,秦曼初看温夏,她摇头,看小九,她被纪寒搂着,最后看韩诺,韩诺犹豫不决,被韩彬喂了一口沙拉,掰着她的下巴说让她看看海,心旷神怡……
沈嘉行已经坐下,秦曼初没辙了,只能挨着他坐,小九给她指哪个菜好吃,她还没来得及动筷,沈嘉行就夹了放她盘子里,小九接着指,沈嘉行就接着夹,到最后,小九的用意变了味儿,专挑离沈嘉行八杆子远的菜。
餐桌是长形的,沈嘉行和秦曼初坐在宽边,小九指的菜在对边,沈嘉行只能起身,抻着胳膊夹菜。
“我不想吃那个”
他不听,还是夹了:“尝尝,不喜欢就不吃”
还再继续倾着身子,抻着胳膊给她夹菜
秦曼初真不知道小九这是帮她还是害她……
“你别夹了”
秦曼初抓住他的手,让他坐下,把筷子从他手里拿走,放在盘子上,他穿深色衬衣,什么也看不到,秦曼初伸手解他衬衣扣子,从锁骨处开始,解开五颗纽扣,扒开,看他的伤口
所有人都看着,但她忽视所有人
包括沈嘉行那双聚在她脸上的眸子,火热
纱布干净
她才放心,又从下至上,一颗一颗系好。
表情始终淡漠,做完这些,才说:“吃饭”
沈嘉行问:“你不让我夹菜,我怎么吃”
“手抓饭”
陆子云憋笑,眼泪都出来了,纪寒在桌下踢他一脚,示意他忍……
“那算了,我不吃了”
沈嘉行随手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没一会儿,盘子里多出来几片荷兰豆,接着是豆腐,鹅肝,意面,一堆沙拉菜叶子……
“你喂兔子呢”
“海鲜,辣的你都不能吃,羊肉也不行”秦曼初叉了块刚切的牛排,看向纪寒:“牛肉能吃吗?”
话刚问完,拿着叉子的手就被沈嘉行握住,带到嘴边,一口把牛排吃了。
纪寒说:“少吃”
于是,秦曼初切了五块牛排,小块,放到他盘子里。
沈嘉行认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都吃完,韩彬问他饱了没,没饱的话再给他点一盘沙拉……
餐厅里放着R&b风格的英文歌曲,静谧的气氛随着音乐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暧昧。夜幕降临,窗外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盏,秦曼初望着远处的海,海面时而平静,时而翻涌。温夏玩游戏,韩诺说着学校里的新鲜事儿,小九说她公司里的八卦,秦曼初安静地听着,手被他放在他的腿面,落地窗映着沈嘉行,低头勾着她的手指玩
沈嘉行软磨硬泡了半天,秦曼初还是不肯跟他回医院,但他下午没输的的液体要放在晚上输,不回去又不行,送秦曼初回家,眼睁睁看着她上楼,屋灯亮起,一瞬间的空虚让他忍不住想抽根烟。
给秦曼初发微信「我能不能抽半根烟」
「不能」
沈嘉行瘾更大了「你能不能下来一下」
手机在床上扔着,页面就在和他的对话框,秦曼初脱了衣服,换家居服,才捞起手机看他发来的消息,走到窗户那儿,往下看一眼,车灯亮着,沈嘉行倚靠车门,小腿前后交叠,膝盖微微弯曲。
看了一会儿,下楼。
单元门的顶灯忽的亮了,沈嘉行抬头,秦曼初走过来,他清楚了,他不是想抽烟。
“怎么了” 秦曼初停在他几步外
沈嘉行站直,走近她:“怎么穿睡衣就下来了”
“懒得换了”
“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周遭太静,他声音也涩
秦曼初垂眼,眼底波动着,心漏了一拍
“…………”
“赶紧回去输液吧”
她欲走,他缠上来,解瘾
秦曼初被他吻,手抵着他肩膀,推他
听他的声音在自己的唇里:“扯到刀口了”
秦曼初踩他脚,瞎话!
沈嘉行才不管,搂着她的腰,后退两步,转身,秦曼初背靠上车,她不肯仰头,他弓身,歪着头要命地亲她。
一个路人也没有,夜里,晚风沉静
路灯从头顶投下一束聚光灯,光影清浅,地面斜斜相拥的轮廓深邃而缠绵。
秦曼初上楼时都还回不来状态,软到她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台阶,进门后直奔洗手间。温夏在客厅,围着茶几在地上盘腿坐着,补作业,听到洗手间‘砰’地一声,她回头看过去,门内水流声哗啦哗啦地响起,莫名急躁地很
她低头,写字的速度加快。
秦曼初洗了一把脸,冷水,审视着镜子里一张淌着水滴的脸,啃咬过后的艳色嘴唇,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整张脸变得扭曲
她埋头,接着往脸上泼水,接着照,反反复复数不清多少次,镜子里,始终是她沉迷于深吻之中,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秦曼初躺到床上,收到沈嘉行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他的手背,输液针刺在一条青色里,腕上,他不离身的表。
他说,输完就凌晨三点了。
他说,穿衣服睡觉,很不舒服。
过一会儿,他又解释上一句,半夜护士会进来拔针,她不在,没人给他盖被子。
“…………”
秦曼初扯着被子蒙住头:“啊…………!!”
烦死了!
感觉要被他折磨疯了!
第二天,秦曼初顶着一双熊猫眼,六点就敲温夏卧室的门,她不醒,她就使劲敲,越敲越急。
温夏迷迷瞪瞪拉开门,打着哈欠:“祖宗!!”
“我走了”
“去哪儿”
“东城,就告诉你一声,继续睡去吧”
温夏眨眨眼,回回神儿,秦曼初已经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在鞋柜那儿换鞋,温夏走过去,追问:“这么早有车?”
“到车站等”
“沈嘉行在来的路上?”
“没有”
“那你跑什么”
秦曼初嗖地转头瞪她,温夏斜靠着鞋柜,抱臂,叹气:“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我买了几桶蛋白粉,应该明天会送到,你周末给姑姑拿回去”
“知道了” 温夏又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寒假”
几个月以后的事了,温夏嘟着嘴抱怨:“真绝情,你周末就不能回来陪陪我?”
“你多大了还需要陪” 秦曼初低着头看她叫的车还有多久到
“那我周末去找你行不?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
秦曼初扭头看她:“那你也住宿舍吧,人多,不无聊”
温夏立马拒绝:“不”
车到了,司机打过来电话,秦曼初速说:“周末再看”
头也不回的走了,温夏顿感,这个家被沈嘉行活生生地拆散了……
秦曼初六点五十到汽车站,等了一个小时,八点,坐最早一趟大巴,火急火燎地离开海城。
九点,沈嘉行按门铃
温夏画好妆,背起书包,上午没课,她准备去图书馆,往保温杯里倒水,门铃响第四次,她才去开门。
拧着杯盖,挡在门口
沈嘉行朝屋里望了一眼,问:“准备出去?”
“学校”
“你姐呢”
“走了”
沈嘉行皱起眉:“去哪了?”
“上班啊,她是老师,不是护士”
温夏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转过身开始换鞋,沈嘉行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又一句夹枪带棒:“逃命一般都在天没亮的时候”
“天没亮有大巴车?”沈嘉行第一反应是李承送她。
温夏换好鞋,面向他,深吸一口气,非常疑惑不解的表情:“沈嘉行,你特别喜欢我姐?”
沈嘉行不悦:“废话”
“那么请问,你又是以一种什么心态,喜欢我姐,和欧阳曦造孩子?”
这话问的一点儿都不含糊,沈嘉行脸瞬间黑了,温夏耸耸肩,好像夜并不打算听他的答案,只是想以反问的方式,提示他别忘了他做过的事……
“我要走了”
沈嘉行退后一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噎得哑口无言,真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儿,心情差到极致,本来想着送她去学校,然后这死丫头又一副鄙视他的姿态,就不想送她了。
这还不算,开车回医院,路上越想越觉得跌面儿,再想到秦曼初不声不响就走了,开始暴躁,一肚子闷火无处发泄,就给陆子云打了个电话,他知道温夏把陆子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陆子云现在找温夏全靠运气,他就送了个运气。
“你怎么知道她去图书馆了”
“随你信不信”
“兄弟,够意思!”
沈嘉行冷笑了一声,挂断电话。觉得自己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贼解气,心情好多了。
一个小时后,病房内
沈嘉行靠着沙发,长腿伸直,脚上下叠着搭在茶几上,笔记本在腿上放着,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工作。
‘嚯’……门从外大力推开
陆子云冲进来
沈嘉行抬眼看过去,脖子上被挠了两道子,头发像从鸡窝里滚了一圈,感觉能在他的头顶看到火冒三丈的白烟……
“这姐妹俩是不是亲生的!怎么人家曼初就那么温柔!”
沈嘉行收回视线,继续看电脑,脚尖悠闲地晃着,没气儿了,还爽到不行!
懒懒地说一句:“哄不好自身找原因”
陆子云也同样的姿势,扭头看他一眼,头发立立整整,容光焕发的像一夜回春了,这差距就让陆子云接受不了
“你特么好意思说让我找自身原因!”
沈嘉行耸耸眉心
“要不是你那破事儿,老子能受这罪”
放下脚,起身到沙发后的小冰箱拿了瓶可乐,拉开环,仰头灌了几口,气的不行:“人家都诛九族,我特么跟你连旁支都算不上也被诛!”
“…………”
秦曼初回到山里后,全身心投入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吹吹清朗的山风,和孩子们玩玩游戏,沿着山路溜达溜达,才觉得自己正常了。
那几天的互相陪伴,就恍如一场梦,陷在旖旎的泡泡里,绚丽的光芒,耀她的眼,迷她的心,但泡泡再盛大,终归是会破,而她,终归是要醒。
秦曼初在某一天吃张姨烤的曲奇饼干时,突发奇想,开展一节烘焙课程,反正那烤箱放着也是放着,就当是给孩子们的兴趣课了。
秦曼初跟金校长提了这事儿后,金校长说张姨同意的话,他当然乐意丰富孩子们的生活乐趣。张姨自然是什么都依秦曼初的,于是,晚上放学后,金校长开车,带着秦曼初和张姨,去市区,买了一些烘焙工具和食材。
第二天,秦曼初就兴致高涨地开启了第一节烘焙课。
李承十点多到的,在教室里没看到人,听着厨房里嘻嘻哈哈地热闹,便走过去,进门,第一眼找秦曼初,穿着白底粉花的围裙,头发在头顶扎成了一个小丸子,纤细的脖颈露出来,细腻光滑,在灯光下,似泛着一层淡淡的珠光。
除了餐桌,多了两张课桌,学生们围着桌子坐,秦曼初昨天晚上就和张姨一起把工具都分装好了,此时,正在给每个人发一个收纳袋,开心的笑着,发现他的时候,表情没变
甜脆的一声:“你来啦”
李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突然觉得手痒,脑子里有一百个画面,他想画出来,关于一个家,一个厨房,以及这座房子的女主人。
他返回教室,拿了学生的一本图画本,一根铅笔,一块橡皮,再次回到厨房,在秦曼初旁边坐下,腿交叠着,画画本放腿上,橡皮在本的左上角,他并不专注于画图,随意画几笔,伸手戳秦曼初手里的面团,捣乱,惹她扫过来一记白眼,他笑笑不语,再去帮帮手忙脚乱的小朋友……
形状各异的小饼干摆在垫了油纸的烤盘内,秦曼初洗完手回来,坐那儿,手托着下巴,看会儿李承画的图,看会儿坐在她对面忙的不亦乐乎的几个小姑娘……
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震响
秦曼初拿出来,盯着来电人,犹豫几秒,断了。她也就顺势再把手机放回兜里,却又开始响……
也是,沈嘉行怎么会只打一次就罢休。
接,没说话
沈嘉行先听到电话里叽叽喳喳的笑语声,盖过了她的呼吸,他问:“在干嘛”
“上课”
“体育课?”
“烘培课”
他哦了一声,话里带笑:“我再给你多送几台烤箱过去。”
听出来了,是嘲笑
秦曼初微微撅嘴,说:“不用”
对面糊了一脸面粉的桃桃抬起头,秦曼初噗嗤笑出声:“花猫桃儿”
沈嘉行问:“什么”
“没跟你说话”
沈嘉行:“…………”
桃桃是呼叫帮助的,看秦曼初在打电话,便偏头叫了一声:“李承哥哥,我需要帮助”
脆生生的,沈嘉行听的特清楚,在床上靠着,太阳晒着,本来挺惬意,都被这一声毁了
叫她:“秦曼初”
“嗯”
沈嘉行话到嘴边,想问她为什么李承能去他不能去,但秦曼初听到的是一句:“我明天出院”
“哦”
医院就跟他家似得,秦曼初的想法是出不出的吧,都差不多。
张姨已经把饼干放进烤箱,秦曼初要开始收拾战场了,就跟沈嘉行说她要忙去了,也不等他回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沈嘉行听着电话里无限循环地‘嘟嘟嘟嘟’…… 就烦,觉得暖呼呼地阳光碍眼的很,伸手按一下床头旁的控制面板,窗帘缓缓聚拢
沈嘉行垂着头,目光在手机屏幕,身上的光一寸寸被收尽
暗了
他肩膀无力耷着,轮廓略显落寞,寂静里,烦燥的情绪无限膨胀。
第一节烘培课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二十……
秦曼初把糊了的饼干挑出来,余下能吃的,分给学生们,只够一人一个……最后烤盘里剩一个,秦曼初喊李承,指了指:“你尝尝”
他笑:“你吃吧”
秦曼初以为他是嫌弃,便说:“能吃”
李承听这话,不吃还不行了,伸手拿起来,小小圆圆的饼干,被他指尖一分为二
“一人一半”
秦曼初莫名觉得好笑,但还是从他手里拿走一半,吃了,然后说:“好像不太甜啊”
李承吃完后说:“正好”
“你怎么突然过来”
“接了个楼盘精装修,过来签合同。”
秦曼初点点头,他问:“下午放学带你去搓一顿?”
金校长进教室来上课,秦曼初则和李承出去,秦曼初想起还没回李承的话,扭头看他:“行,正好温夏今天过来。吃完饭还得麻烦你把我们俩送回来。”
“温夏过来?住么?”
“嗯,住两天,她周末没事儿干,非要过来玩”
“你那床能挤下你们俩?不如住市区酒店?也方便”
秦曼初笑说:“她就喜欢和我挤”
东城最近的天气都很阴,冷空气越来越浓,秦曼初回屋在毛衫外套了件牛仔外套,出来后,两个人往后山,慢悠悠地溜达。
“我前两天回了趟老家,去看了看你姑姑”
李承见秦曼初并没什么微讶的反应,她笑说:“昨天晚上和我姑姑视频的时候她告诉我了。”李承笑了笑,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谢谢啊。过年我一定去你家给叔叔阿姨拜年。”
他故意说:“这不好吧,万一我妈问我你是谁,我怎么回答?”
山路许多石子,秦曼初俯身抓了一把,一边走,一边扔,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正要张口,他先一步继续说,似玩笑话:“我总不能说这是我还没追到手的姑娘吧”
秦曼初短暂地笑了半秒,一把撒了手心里的石子,拍拍土,说着:“我不是姑娘了。”
言外之意,她想表达什么,李承一清二楚
他仍是轻松的语气:“你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啊”
秦曼初笑得很无奈,说实话,在之前,她真想过,哪一天她真的放下了,或许她愿意和李承顺其自然。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结了痂,她只需要等着干凅的血痂脱落,等着时间抚平疤痕,但经过沈嘉行做手术这一遭儿,这些全都被推翻。
等结果的那几天里
她祈祷他一生顺遂,也想过老天爷不是谁都渡,如果没有幸运,她会随他一起化成一缕烟,随便流浪去哪里都好,再没有什么能把她和他分开。
不再继续走,手揣进外套口袋里,转身面向他,眼底澄亮:“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李承,我朋友很少,男性朋友更是没有,但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
李承沉默看着她
彻底死路一条了。
上次她还说,她需要先忘了沈嘉行,所以,她这是变相的告诉他,她忘不了,那个男人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她心底的烙印,只会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将她的心愈撑愈满。
其实他早有预料的,那天晚上,她在雨里,在沈嘉行怀里痛哭,他就知道,没有第二个沈嘉行,世上再没人能拥有她。
“如果你觉得这样没意义了,我也接受,我依然记得你对我的照顾。”
李承苦笑:“我在你眼里是那样的人?”
“我觉得不是,但我有体会,付出了没有得当相对应的回报,是有怨恨的。”
“小瞧人了不是?”
秦曼初垂下头,眼眶发酸,不忍直视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感到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