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压低的嗓音，从耳畔传来，熟悉，又温柔。
宋枳软浑身一凛，回头对上了那张温和俊朗的面庞。
“司马珞，你怎么来了？”
宋枳软紧皱眉头，慌忙退后，警惕地看着他。
司马珞带人围了建德门。
眼下却突然出现在晏家。
难不成，是要重蹈覆辙，用她来威胁晏骜川？
宋枳软不断退后。
“放心。”
司马珞看出女子眼底的提防，轻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
宋枳软显然是不相信，“府邸外是佑川营，你别想耍花招。”
司马珞面上尽是苦涩，牵起唇来，“阿枳，我不会伤害你，我向你承诺过的。”
“你过来做什么？”宋枳软不想与人多费口舌。
“要开战了，这一次，我和晏骜川之中，只有一个能活。”
司马珞看着她，“我怕我死之前，见不到你，心底难安。”
“那你就不要引战。”
宋枳软攥紧拳，“你分明见过民不聊生的场面，了解过百姓的苦痛，
多少亲人流离失所，多少爱人因此分别，你怎么能这样残忍？”
“高皇子孙尽，千载无人过。”
司马珞道：“倘若来日，司马忠即位，他未必会让我活，
阿枳，我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
我想和你长相厮守，可只有这个法子，才能重新和你在一起。”
“你若真是为了我，就不要引起战争。”
宋枳软上前一步，抬起头看着他，“司马珞，你已经历过一世，
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让天下大乱，真的是你心中所求吗？”
“我心中所求只有你。”
司马珞握住她的手腕，“我可以不要皇位。”
宋枳软一愣。
“你跟我走吗？”
司马珞俯下身子，将她鬓边碎发捋到耳后，柔声道：“你跟我走，
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咱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成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我们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宋枳软偏开脸，躲过他的接近。
“司马珞，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宋枳软垂下眼，“我只爱他。”
“那我呢？”
宋枳软闻言一怔。
“你爱过我吗？”
司马珞这话问出口，嗓音微微发颤，极力隐忍着情绪，可那双长眸还是泛起红意。
“……”
宋枳软久久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想这个问题，想了多久吗？”
司马珞捧着她的脸，珍惜，又小心。
“时而我想，你一定是爱过我的，不然前世又怎么会对我那样好，
又为何在重生回来后，这样恨我。”
司马珞蹙眉，神色鲜少流露出如此困惑，“不爱我，又如何会恨我呢？”
“可是你又对我这样狠心。”
“连给我一个机会都不肯。”
司马珞艰难地扯动嘴角，小声问：“阿枳，你爱过我吗？”
“我不想和你聊这样无趣的话题。”
宋枳软退开，淡声说：“我只想劝你，不要谋反，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阿枳。”
司马珞自嘲一笑，“从我决定要重新和你在一起后，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多想不爱你，这样就不用如此挣扎了，若我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该有多好。”
宋枳软看着他。
月色明朗，司马珞穿了身灰墨缀玉锦云纹长衫，乌发玉冠，面庞仍如她记忆中的白皙俊美。
他的眼分明是干净的，透亮得像是从水底打捞出来的一般。
可心底，却又糅杂了诸多东西。
宋枳软也不知道，为何这般仔细地打量他。
或许是在听他说出那句，怕死之前见不到她的话。
“——”
一道轻微的哨声，从远处传来。
司马珞眸底一暗，上前将她搂住。
宋枳软自然是挣扎，可对方抱得这样紧，就像是完成此生最后一个拥抱。
“阿枳，若是我再卑鄙一些就好了。”
司马珞低笑了声，笑声苦涩，掺杂着不舍：“这样我就能直接带你走了，
可是我又那样害怕，怕你恨我。”
“司马珞。”
宋枳软垂下眼来，忽然不再挣扎。
“我该走了。”
司马珞松开她，最后深深地，满怀爱重地看了眼她，随即转身朝后墙走。
“爱过的。”
司马珞脚步骤然一顿。
“前世，在你怀疑我和晏骜川之间的瓜葛时，我正全心全意地爱着你。”
宋枳软也不想在司马珞面前承认这件事。
以至于说出这句话，耗费了她许多力气。
“我真的深爱过你的。”
司马珞没回头，宋枳软瞧见他抬手，在眼角的位置擦拭了两下。
“真高兴，能听到这句话。”
他攀上高墙，宋枳软急忙喊住了他，“司马珞！”
司马珞停下动作。
“别杀他。”
司马珞的身躯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求你，不要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