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珠好不容易躲开了人群,到了人少一点儿地方,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的人吵吵嚷嚷的,根本没人能听到你的那句“让一让”和“借过”。
纯粹要靠自己的体力来挤出来,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这时候倒是觉得把骑射课给推拒了,好像真的不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小时候都是一起上课的,但是后来年纪大了,额娘就担心她骑马会伤着。
尤其是听说有人骑马,却伤着了那里,新婚夜都没有落红。
额娘就更担心了。
后来进宫后成了公主,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跟弟弟们一起上课了。
额娘还松了一口气,写信来直说这是好事,让她贞静一些。
没想到皇后娘娘和雅利琪都支持公主和皇子一起上课,她也只能跟着去上书房学习了。
对于能跟弟弟们相处,额娘当然是支持的,可是这骑射课她却觉得万万不能上了。
最后是拼着挨骂,也用她“早产”的借口,把骑射课给推拒了。
后来,她就再没上过骑射课了。
这几年的生疏,愣是让她连挤出一条路,走出这一小段路都费劲儿了。
乌云珠乱糟糟的想了一会儿,喘着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日头已经照在头顶上,她又累着了,喉咙干的都有些发痒。
她伸手摸了摸荷包,幸好那沉甸甸的荷包让她有了底气。
现在只要拦一架牛车,再回京城去,找个客栈住上两天就好了。
可惜她的宫女都没带出来,不然可就不用她自己烦心这些事儿了。
乌云珠待的地方比较僻静了,几乎都没有几个人。
这地方是游园会堆垃圾杂物的,空气中还有着一股子异味儿。
她刚刚是权宜之计才躲过来的,现在缓过来之后,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的。
她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给撞了个满怀。
这孩子剃了个赖利头,身上一件灰色的褂子,胳膊腿都破着洞,身上还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
明显是街上的乞儿,那一股子臭味儿让乌云珠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你干什么啊?!”她厌恶的大喊了一声,把人狠狠地一推。
那孩子很是瘦小,身上当然也没什么力气。
被她推了个跟头,就滚出一大段距离。
不过好在他被推走了,就只站起来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乌云珠看他跑了这才拍了拍胸前的衣裳,结果更气了——那衣裳印上了黑乎乎的印子,还散发着臭味儿。
真是倒霉透顶了!
她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有十几个人伺候。
哪天不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
出去玩儿、用个膳,连一丁点儿脏污都不曾有的衣裳,都要再换一套的。
哪里能忍得了这黑乎乎、还散发着臭味儿的衣裳?
尤其是她的鼻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特别敏感,那臭味就一直3往她鼻子里头钻。
“先去买衣裳换换,”她自言自语道。
再一次伸手去摸怀里的荷包,可是那里却.......
空空如也了?!!
嘶,那是个偷儿!
乌云珠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遇上话本里的偷儿了。
这里根本没人还这么空旷,那孩子还往她怀里撞,这意图很明显了。
可是她还傻乎乎的嫌弃人家脏臭,根本没想到他是来偷东西的!
乌云珠想到这里,已经有点发怵了。
没了银钱,她根本没有信心能独自一个人在外头活上三两天。
虽然头上、手上还有几件首饰,要是当了也能换上不少钱。
可是这东西都是有印记的,只要她出去当,那就会被发现。
一下子就被找着了,那她可就白吃苦了!
乌云珠站在角落里,都顾不上臭了,开始纠结起来。
过了好一阵儿,她脑海里闪过铭琛和年秋月相视一笑的画面,最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看向左边的一辆牛车,终于是迈出脚步走了过去问:“老伯,去城内要多少钱。”
那老伯戴着大大的草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个蓄着灰白胡子的下巴。
他声音沙哑道:“坐车五文,包车一百文。”
坐车的话,那就要等着游园会结束,凑齐一车人,他才赶车去城内。
包车呢,就是专门为你一个人跑一趟,那价格当然要贵一点儿。
乌云珠长这么大,就连打赏奴才,都没用到过文这个单位。
好在林茗烟的零花钱自己管理制度,是针对所有孩子的,她对银钱还是有点概念的。
要是有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姑娘,连文这个单位都不认识呢。
乌云珠看价格这么便宜,松了一口气,摘下了一个耳环递过去:“我这个耳环当车费吧,你赶紧给我送进城去。”
“而且这耳环是金子的,进城后你再给我找个客栈买几套衣裳来。”
她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牛车,然后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那老伯结果耳环,眼里闪过一道金光。
他也是有见识的,一看就知道这耳环是值钱货。
原本那爱答不理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一脸谄媚的笑起来。
殷勤道:“姑娘放心,小老儿肯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乌云珠闭着眼睛,见他这么识相,也就满意的点点头。
但是她没看见的是,这人那黏腻的目光,从她头上的钗环、耳朵上的另一只耳环,还有手腕间若隐若现的红宝石镯子上狠狠地刮过。
甚至连她这一身有了黑印子的衣裳,他都贪婪的看了好几眼。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身边还没有家人仆从。
老伯漫不经心的驾着车,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女子说不定就是出来私奔的。
看那富贵却拿不出银子来的模样,说不定已经被那些个偷儿光顾过了。
那剩下的这些好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牛车慢吞吞的在路上走着,乌云珠被日头晒的有点发蔫。
老伯专门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她:“姑娘渴了吧?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