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三月三辰时,邹嫂嫂生下了小侄子,云家上下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喜事了,云府也难得热闹起来。
外祖父最是欣喜,当即将身上的玉佩送给了小侄儿云小鹏,期待着这个曾外孙能平安长大。
相比云府的安逸,外面可是要闹翻天了,毕竟南魏太子一死,两国形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虽说天元帝砍下女儿头颅,以此来平息南魏皇帝之怒,但仇怨既起,怎可能轻易平复。
天元帝失了女儿,南魏帝也失了儿子,两条人命隔在其中,怎可能宛若无事发生呢??
这年四月中旬,叶千耀与云妡柔二人于徐州大婚,虽只有一墙之隔,但仍是热闹了一番。
即使战事一触即发,但那也不会快到立马打起来,双方自然是谁都想师出有名,一时半刻也影响不到叶千耀二人成婚。
“小怜遥觉得为夫看上去如何?!这场婚礼满意否?!”
叶千耀搂着云妡柔,看着窗外的烟花,不管外界纷纷扰扰,所有的烦恼都能被抛之脑后。
他所住的府邸与云府也就一墙之隔,为了能让云妡柔有不一样的婚礼,他特意叫人抬轿环城一周,绕路堂堂正正进的府门。
除此之外,叶千耀还特意在徐州正街布置了这场烟花,让全城的人都能看到这场烟花。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今日是他叶千耀娶妻的日子,全城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发妻的珍重。
“嗯!?看上去还是那张脸,但是就是觉得,今天你的眼睛更漂亮。”
云妡柔就着烛火,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多年之后依旧还能清楚的记得这样的场景。
庭院里的烟火透露了进来,叶千耀看到想云妡柔,抬手捏了把她的后颈,蹭了蹭她的耳尖,闷声说道:“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你了。”
以前在大舅哥和岳丈两双眼睛的监视下,他可不敢有任何的逾越之举,不然非得被赶出门去不可。
云妡柔鼻尖微酸,伸臂勾着他的肩膀,踢掉了她的鞋,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叶千耀身上。
她抬起那张绝美的面庞,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凝视着叶千耀,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我……今日好看吗?”
这句话里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
云妡柔的妆容都是母亲和嫂嫂一手操心的,她一大早被拉起来,哪还能有什么精神?!整个人上妆时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根本没细看自己的妆容。
“这还用说?!我们怜遥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今夜美貌更甚从前。”
叶千耀摸了摸有些慵懒的云妡柔,知道她是有些困了,亲了亲她的额头。
“小丫头,正事还没干,你就困了可不成。”叶千耀一把关了窗,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把她打横抱起。
“谁说我是小丫头,我才不是小丫头!!”云妡柔气鼓鼓地轻捶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脸上带着如桃花般的红晕。
……
隔了一堵墙的云府,院里满院宾客散去,喜气依旧没有消散,红绸随风而动,伴着烟火的灿烂。
喻光谨和云浮天两人坐在一起,今日家中有喜事,难免喝的多了些。
“想想当年,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打打闹闹的,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归处。我这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
云浮天猛得灌了一口酒,转头时眼角起了殷红,那是一个父亲的感慨。
孩子们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像以前一样,追着自己跑跳,渐渐的学会了独当一面。
“现在知道,当初子涛非得揍你一顿了吧。我当时也想揍你一顿,但一想……你这文弱的样子,怕是禁不起我的一拳。”
喻光谨翘着二郎腿,斜眼看了女婿一眼,遥想当年的一些事情。
女儿出去走了一圈,带了个文弱的商人回家,那一瞬间作为老父亲的他,感觉天都塌了。
倒不是他看不起商人,而是他一个当了多年武将的人,一直想着女儿这般爽朗性格的人,该是喜欢直爽性子的人。
不曾想过女儿竟然喜欢这样一个不会舞刀弄枪的人,他自然就多想了些。
“你又是遥栎喜欢的人,打了你她该不开心了,如此想想便算了吧。”
作为老父亲的喻光谨又想了想,到底是女儿喜欢的人,便也觉得算了。
倒是他的儿子喻子涛不依不饶的想缠着云浮天,看着抢了自己妹妹心的人,是哪哪都不顺眼。
“所幸这些年,云家富庶,你也没亏待我女儿。如今,儿女都大了,也是该离开家了。”
喻光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青墙,眼神中带着意有所指的样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头。
“千耀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知道他是好孩子,女儿交给他我是放心的。只是……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云浮天顿了顿心神,呼出一口酒气,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不太舒服的样子。
毕竟是云浮天自己带大的孩子,怎么说都是最了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等三朝回门之后,就让两个孩子去海城吧。徐州怕是要出变故,待着可能不安全。”
喻光谨面色凝重地说道,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似乎蕴含着一丝忧虑。
说完这句话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
原本的北云南叶本只算是生意场上互不相干,但现在两个孩子成婚,利益就直接绑在一起了。
“陛下如今怕是未曾走出丧女之痛,云叶两家最好还是低调些,别让陛下逮了机会才是。”
喻光谨敏锐的察觉到如今的徐州城怕是要起风浪了,他也准备早些离开徐州,以免横生枝节。
“可……咱们这位陛下真的沉溺于丧女之痛吗?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的样子,一个真爱女儿的父亲,怎么会允许女儿远嫁邻国?就算允许,女儿过得这么惨…… ”
怎么可能毫不过问呢?当今的这位陛下能如此毫不犹豫砍下女儿头颅,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会心疼女儿的样子。
这些云浮天借着酒气说了一半,但心中的疑问却是丝毫不减半分。
喻光谨只是看了他一眼,转瞬间低眸垂眼,无奈的笑了笑,只怕是咱们这位陛下想开战了。
……
这一夜,云府之中,云瑜倾夫妻俩抱着小儿子,养儿的繁琐可让他们忙的脚不沾地。
“小鹏哭了,快快快,给他换尿布。”邹纷锦则是半哭半笑的站在旁边,看着父子俩忙活。
小鹏不乐意父亲粗鲁的动作,便是撇着嘴要哭,委屈巴巴的看着娘亲。
此时,邹纷锦忙了一日正乏着呢,自是不想接手这小娃娃,哪怕这孩子是自己的儿子。
云瑜卿则是手忙脚乱的换着尿布,瞪着小家伙,似是有些嗔笑道:“小小的娃便便这么臭,味道也太冲了。”
作为老父亲,云瑜倾只能默默地叹气,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怎么停。
“这才哪到哪呀?!等他会说话了,会跑了,只怕是得天天跟在他身后追着。”
等到了那个时候,那才是真的累人,小孩子是不见得会听你话的。
只是想想那个场景,邹纷锦就觉得头疼,索性也就挥手不想了。
“噢噢……好了好了,别着急,马上就好。”云瑜卿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收拾了好一会才收拾妥当。
照顾襁褓中的小孩子真麻烦,这种年纪还小的连说话都不会说。
可是谁让小鹏是自家的孩子呢?!亲生的孩子,没办法只能照顾着了。
相比于三个人的温馨,背地里的那些个勾当可没停过,比如说那位联合外人对付自家的云羽兮。
云府此番如此热闹,便是到了晚上也放着烟花,周围的几个巷子里也是存着不少人驻足观看的。
某个犄角旮旯的酒楼里,一场男女欢爱之后,屋子周围弥漫着旎糜的气息。
“邬公子,我连身子都给了你,你准备何时娶我呀?!”
半躺在床上裸露着身子的人就是邬婕轻,而云羽兮则是趴在他的身前,默默地询问着。
看着外面时不时透过来的烟花亮,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炮仗声,一想到这是叶千耀为四妹妹放的,她这心里就不平衡。
更重要的是,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夜,一想到此时他们可能已经……她这心里就更嫉妒了。
“乖羽兮,你还没帮我拿到想要的呢?!贸然说娶你的话,过不了父亲那关呀?”
邬婕轻睁着色眯眯的眼,一脸享受的样子,似是很舒坦的享受着云羽兮的侍奉。
哼!娶你,一个商贾之女,只配做我的暖床女,竟也妄想嫁给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谁说我没拿拿到?!自然是拿到了,被我藏了起来。”云羽兮稍稍仰起头,似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后又坐起身来。
下一刻,云羽兮光着脚踩着地面,这就跑到了桌前,从新衣裳里摸出一本账册。
“只是邬公子不会想要过河拆桥吧!?小女子无权无势,此时可害怕得很。”云羽兮晃了晃手中的账册,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不求别得什么要求,也只是想嫁给邬家大公子,就此做个官家的富太太而已。
云羽兮想要嫁给邬婕轻,借此机会将她的母亲和姐姐都请回来,好好问一问她们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她手中的筹码,就是这本册子上记录的一切,上面不仅有云家所有掌柜们的名册,还是其对应的商铺。
只要掌握了这些,那云家的一半命脉就掌握在手中了。那么这富甲一方的财力,尽数掌握在他邬家的手中了。
邬婕轻敏锐地眯了眯眼,睫毛微微颤动,露出了淫靡的微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任其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我娶羽儿也成,但只能委屈羽儿先做个侧室。”
“我也知道委屈羽儿了,可是你我身份差距太大,总要拿出点作为才能说动父亲呀。”
毕竟他们两人身份有别,云羽兮只是个商贾之女,哪里配的上他邬家?!
“等我依照着上面的名册,成功的拿下云家,那时我定会扶正你。”
邬婕轻痴迷的吻过她的秀发,心里却想着她到底是不配的,只要哄着她达成目的,那就是无所谓的。
在这一夜里,满天烟火闪耀,照漫漫长夜,瞧见的不止城内的人,还有那城外归来之人。
一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徐州城外一里的地方。它的车身颜色黯淡,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就像这世界上无数平凡的马车一样。
寒风凛冽地吹着,吹得车帘微微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寂静环境中唯一的声响。
“主子,很快就要到了。只是这个时候,徐州城怕是已经关了城门,咱们进不去了。”
车上挂着两盏纸灯笼,在这夜里默默照着前方的路,映着远处的绚烂烟火。
驾车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和尚,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身着一件深黄色的僧衣,那僧衣的颜色犹如秋天的落叶,给人一种古朴而庄重的感觉。
他端坐在车梁上,双手稳稳地握着缰绳,仿佛与那马车融为一体。
“呵!怕什么?!我是来讨债的,自然什么都不怕!”随着这声轻笑,马车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双拿着佛珠的手从车内探了出来。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毫不畏惧的自信,仿佛这徐州城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这徐州城没人能拦得住本公子,直接进城便是!咱们去见见守城将军!!”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些许的傲慢和不羁。紧接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和尚继续驾车前行。
“那公子可要坐好了,小和尚我的命可就是看公子的了。”
小和尚有些傲气的扬了扬头,扬起马鞭就是一甩,朝着徐州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