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如同无数条彩色的丝带在夏玲玥周围飞舞,每一条都承载着不同的记忆、不同的可能性。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混乱的洪流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撕碎,被卷入某个未知的时空碎片中。
但那只温暖的手始终牢牢地握着她。
那触感如此真实,如此坚定,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她在这片混沌中前行。女人的身影在乱流中若隐若现,她的白裙在空间乱流中飘动,如同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你...到底是谁?“夏玲玥的声音在乱流中显得微弱而缥缈,但她知道女人能听见。
女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面容在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既温柔又悲伤。
她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无数个世界的倒影,每一个都承载着无尽的悔恨与救赎。
“我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一个想要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的人。“
这句话在夏玲玥心中激起了无数涟漪。
她想起了阿笙死前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
救赎...这个词在她心中回响,如同一线希望的曙光。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一扇通向新世界的门,透过白光,夏玲玥看到了那白光之后是一座白色的车站站台,十分宁静祥和。
女人牵着她的手,缓缓向那道光芒走去。
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某种仪式感,仿佛在见证一个灵魂的重生。
就在夏玲玥的指尖即将触及那道希望之光时,虚空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吼。
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执念,仿佛要撕裂整个时空。
空间如同玻璃般碎裂,裂缝中伸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
那是灭世者的真实形态——漆黑的鳞片在混沌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猩红的龙瞳中燃烧着疯狂的执着,巨大的獠牙上还残留着上一个被毁灭世界的痕迹。
“你休想带走她!!!“
灭世者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不再是林铃那温柔的少女音,而是充满威压的龙啸:“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那巨大的龙头如同闪电般朝夏玲玥扑来,张开的巨口似乎要将整个空间都吞噬。
夏玲玥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恐惧如同寒冰般冻结了她的血液。
“小心!“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猛地推开了夏玲玥。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白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天鹅最后的舞姿。
夏玲玥的身体被推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感觉自己开始坠落,坠入那无数条时空乱流中的一条。
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看到女人毅然决然地站在原地,面对着那张开的龙口,白裙在混沌中猎猎作响。
“不要!“夏玲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已经太迟了。
时空乱流将她吞没,周围的一切开始急速旋转。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人的背影,还有那个巨大的龙头,以及无数在混沌中闪烁的记忆碎片。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灭世者的咆哮在虚空中回荡,“无论你逃到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这疯狂的誓言如同诅咒般缠绕在夏玲玥周围,但她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时空乱流将她卷入其中,带着她向未知的方向急速坠落。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斑斓的光影。
...
...
“博士....博士?“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失真。
夏玲玥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玻璃罐子里,只能看着、听着,却无法控制这具陌生的身体。
它就像一副被操纵的木偶,而她只是一个被困在其中的观察者。
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的肩膀。触感真实却又遥远,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最让她困惑的是,这个声音居然称呼她为......博士?
眼睑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但还是在外力的摇晃下缓缓睁开。
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就像隔着一层水雾,渐渐地才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约莫二十岁出头,戴着医用口罩,露出的眼睛中写满了担忧。
她的白大褂整齐笔挺,胸前的工牌反射着病房的日光灯。
工牌上写着。
【门达罗萨所属,塔尔塔洛斯专属计划c级科研人员】
“博士,您的情况很不好,“少女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检查着各项仪器的读数,声音中带着专业的冷静和私人的关切,“体征显示您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夏玲玥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每一分不适——头痛欲裂,就像有人在太阳穴上打着钉子;呼吸急促而不规则,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铁水;心跳快得不正常,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
冷汗从毛孔中渗出,浸湿了病号服,却带不走体内的燥热。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面色一定苍白如纸,因为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血压只有85\/55,“少女皱着眉头看着监护仪,“体温39.2度,心率125次\/分......“她的语气渐渐变得严厉起来,“博士,您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
夏玲玥想回答,但她发现自己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具身体微弱地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
房间里充满了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就像一首不协调的交响曲,演奏着这具身体的衰败。
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每一个数字都在诉说着身体各项机能的失调。
“您必须配合治疗,“少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否则您的身体真的会......“
“实验体......“博士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病态的嘶哑,“数据怎么样?“
没有问候,没有关于自己病情的询问,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欠缺,却第一时间问起了实验数据。
这声音里透着一种让人心惊的冷漠,仿佛说话的不是一个重病之人,而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但是夏玲玥却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女研究员的手指微微颤抖,手中的数据平板差点滑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痛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那人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费力,可她所关心的,却只有那些冰冷的数据。
“博士......“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开了数据平板,“我来汇报这三天您昏迷期间的实验进展。“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格外清晰,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三号实验体,基因纯度99.8%,出生时各项指标完美。注射世界之心提取物后存活时间:47分钟。“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心上,“死亡原因:器官全面衰竭。“
博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夏玲玥也愣住了。
世界之心.......
那是自己父亲李牧寒的力量来源之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号实验体,基因纯度99.9%,是我们筛选出的最优质胚胎。“
女研究员继续汇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存活时间:2小时13分钟。死亡原因:基因崩溃,细胞大规模凋亡。“
病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五号实验体......“女研究员的声音微微颤抖,“基因纯度99.85%,各项指标都极其优秀。我们尝试了新的注射方案,将世界之心的能量分步导入......“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存活时间延长到了6小时27分钟。但最终......“
“最终还是失败了。“博士冷冷地接上了后半句。
“是的,“女研究员低下头,“虽然是最优质的基因,但人类的身体还是无法承受世界之心的共鸣,三个婴儿根本撑不到下一个阶段......“
她的声音哽咽了,“三个完美的生命,就这样......“
“无妨,这些都在允许的损耗范围内。”
女人掀开被子下了床,她一边穿上白大褂一边说道。
“继续进行下一组基因库的测试,将最好的运动员和最好的军人的基因进行结合重组,一小时之后进行下一次实验。”
她的声音冷淡到让夏玲玥都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
那三个都是生命,即便是人造的。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如此冷漠......
“把基因纯度提高到99.95%以上,同时调整注射方案,将能量导入时间延长到24小时......“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
腥红的血迹染红了白色的被单,刺眼而讽刺。
“博士!“女研究员惊呼一声,立即按下了呼叫铃,“您必须先治疗......“
“没时间了......“博士艰难地喘息着,却依然固执地继续,“必须...尽快...开始下一轮实验......“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午后的阳光随之倾泻而入。
一个身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的面容慈祥,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智慧的痕迹。
但夏玲玥——这个囚禁在陌生身体里的意识,却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如坠冰窟。
李知秋。
那个被九局列为最高威胁等级的通缉犯,那个在两个世界掀起血雨腥风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普通的长者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站在病床前。
“身体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温润,透着关切,就像任何一个关心学生的师长。
“老师......“这具身体的主人微微点头,声音依然虚弱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热切。“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下一轮实验的基因序列我已经列好了,可以立即开始......“
李知秋背着手,走到窗前。
阳光为他苍老的侧脸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也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不着急,实验方式需要调整,“他轻声说道,目光投向远方,“继续这样消耗基因库,上面的人会不高兴的。“
“那......“女人艰难地支起身子,“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知秋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投下一片阴影。
他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慈祥的微笑,但夏玲玥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还记得你之前提交的那个方案吗?“他说,“我想,是时候启用它了。“
病床上的女人明显愣了一下,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
就连一旁的女研究员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数据板。
“老师,那个方案,还不成熟,有很大的风险。”
女人皱着眉说道。
“是的,但是......“李知秋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夏玲玥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心跳在加速,某种复杂的情绪在血液里奔涌——是期待?是恐惧?还是决绝?
突然,她意识到了这女人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她向前一步,看着李知秋说道。
“由我的身体,亲自来执行。”
“不,不可以!”那女研究员拦住了她:“博士!您的身体!怎么可能接受那种实验........您绝对不可以......”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方案。“女人声音依然冷淡,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由我亲自执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冰冷的金属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但夏玲玥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内部在颤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命运。
李知秋站在阳光里,影子拉得很长。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夏玲玥从未在那张冷酷面孔上见过的复杂情绪。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我会亲自献出基因,由你的身体进行实验。“
什么?!
夏玲玥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惊涛骇浪。
她想质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方案?为什么会需要李知秋的基因?
为什么要用这具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进行实验?
但她所有的疑问都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知秋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萧瑟。
房门关上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女研究员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快步走到病床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博士,您疯了吗?!“她的眼中满是焦急和心疼:“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
她指着监护仪上飘忽不定的数据:“血压持续低迷,心率不稳,器官功能持续衰退......“
她深吸一口气:“您的身体怎么可能还承受得住怀孕带来的影响?!“
“而且......“女研究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您才二十五岁啊!连恋爱都没谈过,男朋友都没有......“
她咬着嘴唇,“如果您现在怀孕......“
萧知雪静静地注视着天花板,白炽灯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冰冷的光影。
她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报告:
“体外培育的孩子无法承受那种力量,他们的身体太过脆弱。但如果有母体作为保护屏障,成功率会大幅提升。这是数据告诉我们的事实。“
“但是......“女研究员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那也不需要您亲自......“
“这是我的实验。“萧知雪打断了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最直观地收集和调整数据。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实验室。“
夏玲玥感受着这具身体内的每一分冰冷。
这个叫萧知雪的女人,把自己的生命、身体,甚至可能诞生的新生命,都当作了冰冷的实验数据。
这种极端的理性,几乎让人感到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她和李知秋.....
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