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阿耶朗身披犀牛战甲,头戴杨炯所赠锁子篼鍪,胯下骏马嘶鸣,手中长刀泛着冷光,风驰电掣,直奔东门。
他抬眼望去,城外喊杀声震天,显然是进攻已然打响,他浓眉一皱,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身后三千僧兵暴喝:“火枪列阵,轰天雷推进城头!”
三千僧兵训练有素,闻令而动,迅速分成三排。前后两排火枪兵,中间一排投雷兵,肩扛轰天雷,向着东门迅猛推进。
城头上的铁林军,本就被城外如密雨般的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他们在城垛后艰难躲避,满心盼着是城内鹰扬军前来救援。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神,铺天盖地的轰天雷便朝着城头席卷而来。
“轰——!”震天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数百轰天雷呈批次飞向城头,瞬间将城楼炸得摇摇欲坠,大火骤起。
城外南院军和山北军见内应已到,进攻势头更加猛烈,弓箭一波接着一波,瞬间将城头笼罩在一片铁幕之下。
城头铁林军指挥目眦欲裂,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求援的号角声、以及士兵的惨叫声,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一刻,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心中一个疑问萦绕在他心头,经久不散:难道是遥撵超兵败,太子归来?
来不及多想,指挥心下一横,朝身后大声嘶吼:“将绞盘给老子绞死,弓箭反击!”
指挥话还未完,只见阿耶朗奋力举刀,大声呼喊:“装填!”
随着阿耶朗一声令下,前排火枪兵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熟练地从腰间取下牛角形火药筒,小心翼翼地将筒内的黑火药沿着枪膛口倒入。倒完火药后,士兵们拿起通条,用力地将火药夯实。从随身携带的弹药袋里取出铅弹,放入枪膛,再用通条将铅弹推至火药顶端,确保二者紧密贴合。
紧接着,士兵们打开枪机上的药池,将少量火药倒入其中,随后合上药池盖。自从腰间取出火绳,将燃烧的一端夹入枪机的蛇形杆上。
至此,装填过程才算完成。
阿耶朗见装填完毕,扫视了一遍整齐列队的火枪兵,大喝一声:“放!”
刹那间,前排火枪兵迅速扣动扳机。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一团团白色烟雾从枪膛口喷涌而出。铅弹裹挟着炽热的气流,如雨点般朝着城头的铁林军射去。
城头上的铁林军,原本正准备拉弓射箭进行反击,听到枪声的刹那,下意识地转头望去。还没等看清来者何物,铅弹便狠狠地击中了他们的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将士兵推得不断向后踉跄,手中的弓箭也随之掉落。他们从没见过这是何物,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张,想要发出呼喊,却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口中鲜血狂喷,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直至死亡的最后一刻,都没明白自己因何而亡。
此时,一都头见同伴被击中,心中一紧,刚想躲避,却感觉肩膀一痛。回头一看,铅弹擦过他的肩膀,撕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他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嘴里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紧咬牙关,双手捂住伤口,身体剧烈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从军多年,火器也见过不少,可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竟能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这让他惊惧不已。
城头上的铁林军指挥,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大声怒吼:“别慌!快,弓箭反击,这火器射程不占优势,装填慢!找空档反击!”
可以说,这指挥不愧是军中悍将,一眼便看出火绳枪的缺点,大声呼喊着周围士兵反击。
可现实却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巴掌,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冷静。
火绳枪虽然射程同弓箭相差不大,准头也没有弓箭精准,但胜在威力大,训练成本低。尤其夜间发射,在城头的铁林军眼里,他们只看到一阵火光,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身旁的战友倒地而亡。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若是弓箭对射,他们丝毫不惧,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猜出弓箭的轨迹,可这火绳枪完全不可预测,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们时刻都在想,下一个倒下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城头一片骚乱,在两排火枪兵交替射击之下,城头的铁林军哀嚎遍地,他们有的捂着肚子,肠子流了一地,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有的被击中头部,脑浆溅出,倒地身亡。
城头上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铁林军士兵们的惨叫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攻击,他们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在恐惧和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阿耶朗见城头士兵在火枪和弓箭的内外夹击之下,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当机立断,大声下令:“快!冲上城头,绞开城门!”
“二傻子!你找死!”一声暴喝由远及近,紧接着马蹄如雷,五千骑兵直冲火绳枪阵地。
阿耶朗回身,待看清楚马上之人,眼眸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大吼出声:“轰天雷阻路!火枪装填!”
“是!”中间千名投掷兵大声回应,一步踏出,奋力将手中的轰天雷和霹雳炮扔向敌军。
“轰轰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紧接着,霹雳炮爆炸崩起的石灰弥漫四处,轰天雷爆炸的火光在一片白雾中时隐时现,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石灰中的少年被呛的眼泪直流,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强压心底怒火,回身大吼:“我爹呢?怎么东门被攻击这么久,他还没来?铁林军其他援兵呢?”
“少爷,老爷去了红楼,说是去见什么故人。”亲兵大声回应。
“去青楼见什么故人!”少年大骂了一句,紧咬牙关,再次怒吼,“求援信号发了吗?”
“已经发了!四门守军都在往这里赶。”亲兵大声回应。
正说话间,突然无数黑点穿透石灰,直扑兵群而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少年身旁的亲兵。
一颗铅弹瞬间穿透他的脖颈,亲兵瞪圆了双眼,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可鲜血还是如喷泉般从指缝间涌出。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无法出声。
片刻,他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溅起一片石灰。
少年目睹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愤怒。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一颗铅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少年握紧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迅速抢过亲兵的盾牌,高举身前,砰砰砰的声响击打在盾牌之上,听得少年心惊肉跳。
此时,火绳枪持续射击,铅弹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入骑兵群中。
有的战马被铅弹击中腿部,前蹄瞬间跪地,将马背上的骑兵狠狠甩了出去,随后便被倒地的战马砸中,身体不断抽搐;有的骑兵被铅弹击中胸口,整个人向后仰倒,自马背上跌落在地,被惊慌的战马不断踢踏,惨叫不绝。
少年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士兵和战马的尸体,石灰与鲜血混在一起,形成一片诡异的泥泞。幸存者们在石灰中四处逃窜,发出惊恐的呼喊。
“都别慌!举盾!冲击火器阵地!”少年声嘶力竭地喊道。
少年乃梁王耶律斜轸嫡子,鹰扬军五品将军,年少有为,将门虎子,在军中威望极高。
号令既下,残存鹰扬军齐声高呼‘举盾’,奋不顾身的冲向阿耶朗火枪兵阵地。
阿耶朗回身,见数千铁林军正朝东门围堵而来,耳边响起杨炯交代的第二条,趁着敌军尚未合围之际,撤退至民居打巷战。
这般想着,刚要下令三千兵向民居撤退,却见前方民居处竟然涌出数百铁林军,他们动作迅速,将拒马置于街道各处,甚至于在主要路口处,还铺上了绊马索,显然是早有防备。
阿耶朗钢牙紧咬,大声怒吼:“还有多少轰天雷?”
“三百!”亲兵大声呼应!
“快,我掩护你们!冲上城头,给老子将城门绞开!引兵入城!”阿耶朗当机立断,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当下的最优解。
“是!”士兵大声怒吼,眼现疯狂,翻身下马后举着火绳枪,扔着轰天雷,直奔向城头的绞盘房。
“二傻子!你找死!”少年大吼一声,人还未出石灰,声已先至,紧接着,一绳镖突现,直取阿耶朗前胸。
“耶律饽饽,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阿耶朗大吼一声,侧身闪过这刁钻一击,纵马前冲,挥刀相迎。
耶律饽饽策马冲出,一声怒喝,绳镖绕头一圈,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镖头直取阿耶朗心口。
阿耶朗暴喝一声,手中长刀猛地横扫,刀风凌厉,发出刺耳的尖啸,誓要斩断这刁钻的绳头。
耶律饽饽手腕一翻,绳镖诡异变向,擦过刀身,直刺阿耶朗身后一名火枪兵。
“噗”的一声闷响,绳镖穿透火枪兵咽喉,那士兵反应不及,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身体轰然倒地。
阿耶朗见状,目眦欲裂,纵马向前,长刀自上而下,携万钧之力劈砍而下。
耶律饽饽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长刀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却不想,巨大的力道将他座下战马的马头直接斩断。马头与马身分离的瞬间,鲜血如喷泉般迸射,战马前蹄跪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耶律饽饽飞身而起,空中绳镖缠腰,接着旋转,绳子迅速缠向阿耶朗脖颈,用力一扯,阿耶朗慌忙下马闪躲镖头,反手竖刀格挡,绳身紧紧缠上刀身,两人同时发力,僵持不下,双目相对,火花四射。
“二傻子!你永远都是被老子踩在脚下的蝼蚁!”耶律饽饽咬牙切齿。
阿耶朗眼眸陡冷,大声怒吼:“耶律饽饽,今日我就要将新仇旧恨全都跟你算清楚!”
“下贱东西,以前我可以将你踩在脚下凌辱,现在依旧能!”
耶律饽饽言罢,突然松手,阿耶朗因用力过猛,身体向前一个踉跄。
耶律饽饽趁势欺身而上,绳镖在他手中如灵动的巨蟒,瞬间击中阿耶朗身旁两名火枪兵。
一名火枪兵腹部中镖,绳镖穿透衣物,在他肚皮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瞬间涌出,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另一名火枪兵肩膀被击中,绳镖带着尖锐的倒刺,撕开皮肉,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阿耶朗稳住身形,大吼一声,长刀如狂龙出海,横斩而出,刀气四溢,大有移山填海之势。
“艹!还是他妈的一股子傻劲儿”耶律饽饽大骂了一句,接连后退数步,方才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二人缠斗之际,周围不断有士兵被殃及。
有的被绳镖缠住脖颈,窒息而亡;有的被长刀砍中手臂,断臂“啪”地掉落在地,断臂上的手指不断抽搐,
耶律饽饽深知阿耶朗力大无穷,不能与之正面硬拼,于是脚下步伐灵动,绳镖如毒蛇般不断刺向阿耶朗的下盘和咽喉,招招阴狠毒辣。阿耶朗则凭借自身力量,大开大合地挥刀抵挡,势势崩山裂石。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耶律饽饽见难以取胜,心生毒计,暗中向身旁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们心领神会,迅速张弓搭箭,瞄准阿耶朗周身要害,静等时机。
耶律饽饽一边挥舞绳镖,一边不断靠近阿耶朗。绳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向阿耶朗的要害。阿耶朗左挡右格,可由于不够灵活,身上还是被绳镖划出一道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染红了身上的犀牛战甲。
就在阿耶朗费力地抵挡绳镖之时,数只冷箭利箭突袭而来。
阿耶朗身形笨重,躲避不及,一支箭“噗”地射中他的大腿,阿耶朗吃痛,单膝跪地,嘶声怒吼。
耶律饽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绳镖如灵蛇般缠向他的脖颈,试图将这个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傻子活活勒死。
千钧一发之际,杨炯送的锁子篼鍪发挥了作用,绳镖被篼鍪上的锁子紧紧缠住,根本无法收紧。
阿耶朗看准时机,奋力挥刀,径直砍向耶律饽饽前胸,耶律饽饽瞳孔猛的一缩,一个狼狈的侧翻,将将躲过这致命一击。
待稳住身形后,怒吼着指挥士兵放箭,同时不断用绳镖攻击阿耶朗的伤口,骚扰其闪躲的路径。
尽管阿耶朗浑身是伤,但手中长刀依旧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崩山巨力,让耶律饽饽轻易不敢靠近。
然而,耶律饽饽的绳镖如附骨之蛆,不断在阿耶朗身上制造新的伤痕,阿耶朗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汩汩,脚步渐渐踉跄。
此时,阿耶朗见兵们已经攻入了城头的绞盘房,数百士兵将没有铅弹的火绳枪扔在一旁,抽出身后长刀,以身为阻,牢牢护住绞盘房,给里面的士兵争得绞动之机。
“嘎吱嘎吱”的绞盘转动之声响起,城门缓缓裂出缝隙,一点点不断扩大。
阿耶朗心中大喜,当下怒吼着就要继续拖住,周围涌过来的援军。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只见那铁林军指挥不知何时从城头上冲了下来,怀中抱着巨形大锁,直朝渐开的城门奔去。
阿耶朗目眦欲裂,这大锁要是勾住城门后的暗扣,那即便是再怎么推动绞盘也无法再开城门。
念及此处,阿耶朗大吼一声,手中长刀猛地掷出,直奔那指挥后心而去,自己则是紧随其后,直冲城门。
耶律饽饽见城门大开,再顾不得其他,大声嘶吼:“万箭齐发!给老子射死他们,不分敌我!”
刹那间,无数利箭直扑向正在激战的士兵,只一瞬,城门前瞬间被清出一片空地。
阿耶朗那一刀力道极大,铁林军指挥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像是被重锤猛捶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前扑倒地,“铛”的一声巨响,身体被牢牢钉在了地面之上,至死都抱着手中的大锁。
阿耶朗急冲向城门,脚下生根,双手抵住半开的城门,大声嘶吼:“啊——!”
其声若巨象咆天,其力若犀牛哮地。
“艹!阻止他!给老子射死他!”耶律饽饽目眦欲裂,大声嘶吼。
吼罢,他一把夺过弓箭,奋力拉弯,一箭直射阿耶朗前胸。
阿耶朗只觉前胸一冷,紧接着,全身仿佛是被无数拳头捶打一般,这感觉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被众人欺负殴打的场景,疼得他浑身颤抖。
“啊——!”阿耶朗大声嘶吼,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可他却坚定的一步步踏出,手中力道不减,城门越开越大。
箭矢呼啸,万箭穿身,阿耶朗眼前一片血红,周遭再无声响,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杨兄弟那开朗的笑声。
“哎哟!你可是阿耶朗兄弟?”
“杨少卿,您……您还记得俺?”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我富贵共享,贫贱不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俺也一样!”
阿耶朗想着两人初见之时,默默念着他偷偷背了好几遍都记不住的结义誓词,用尽全身力气,大声怒吼:“第四,誓死拖住敌军!”
奋力一退,城门大开。
阿耶朗力竭,滑落在城门旁,全身插满了箭矢,口中鲜血汩汩,语不成言:“第四……你……你不……不能……死!”
士兵呼啸而过,阿耶朗望西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