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渊下意识问:“那是因为谁?”
问完才觉得不妥,语气像是在质问。
“棠儿,孤不是......”
江晚棠笑了笑,清冷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柔和,好似冰雪初融......
是姬无渊许久未见过的温情模样。
他愣了愣,话语梗在喉间。
江晚棠一双桃花眸中闪烁着细碎又干净的光亮,她看着姬无渊,目光一瞬不瞬:“臣妾知道。”
“不是因为旁人,是因为陛下。”
姬无渊瞳孔猛缩,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然怎么会听到是自己?
他神情错愕,看着江晚棠的眼神在颤动,愣了好半晌才道:“棠儿刚刚说什么?”
江晚棠没有直接回答。
她想,或许是刚从南宫琉璃嘴里,知道他的一点过往,让她不禁感同身受,心生恻隐。
江晚棠不自觉的抬起了手想摸摸他的头,可姬无渊的身量过高,她够不着。
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姬无渊见状,主动低下了头,靠近了她的手。
江晚棠顺势抚上了他的眉眼,声音很轻很轻:“臣妾只是在想,陛下这一路走来,应当也很不容易吧。”
手段不狠,如何能坐上,坐稳这帝王之位?
闻言,姬无渊心中重重一颤,眼尾染上了一抹红意。
他什么都未说,只是伸手将江晚棠紧紧的抱在怀中,抱了许久许久。
这还是自两人回宫以来,江晚棠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檐下宫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之后,太医们照例过来检查姬无渊身上的伤势,他身上的余毒差不多已清除,心口的伤势也在慢慢愈合。
太医们说,好在陛下年轻体壮,龙体康健的快,接下来便是好好调养身子。
晚膳后,姬无渊难得的没有回御书房处理政务,两人漫无目的在院中的回廊内散步。
走着走着,江晚棠顿住脚步,侧头看着姬无渊,轻唤了一声:“陛下...”
声音比落在青砖上的月光还轻三分。
“嗯?”姬无渊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身上黑金色的龙纹长袍被夜风掀起,他始终站在寒风吹来的方向,默默的为她抵挡寒意。
江晚棠道:“臣妾允诺了南宫琉璃,将她的遗体与其家人葬在一处。”
“好。”姬无渊没有犹豫,直接道。
江晚棠迟疑了片刻,又道:“陛下,臣妾还有一事......”
姬无渊闲散的笑了笑,抬手替她拢紧了身上的狐裘,道:“棠儿但说无妨。”
“兄长的遗体还在大理寺停放着...”江晚棠顿了顿,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臣妾想将文德太后的遗体从皇陵带出去,让他们母子合葬在一处......”
当初,文德太后宁死都要逃离皇宫,逃离先帝姬怀瑾。
姬怀瑾那个偏执的疯子,连文德太后死后,甚至都不愿放过她,守了她的遗体一年,寻求各种重生还魂之术,最后还将她葬入了帝王陵。
江晚棠想,若是可以,文德太后也是不想待在皇陵与姬怀瑾死同穴的吧...
此言一出,空气中瞬间冷凝了几分。
江晚棠明显感觉到了姬无渊身上传来的冷意。
姬无渊眸色深深的注视着江晚棠,许久,才缓缓道:“棠儿,旁的都好说,唯有这件事...不行。”
江晚棠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直接,坚决,语气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她眸色怔怔的看着他,带着几分不甘心道:“为什么?”
“因为文德太后的遗体......不在皇陵中。”
姬无渊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替江晚棠整理鬓角被寒风吹乱的碎发,眸色深沉,晦暗难辨。
之后,他顿了顿,补充道:“孤曾派人挖过。”
“不会有错。”
短短的两句话,他说的很轻,可是每一个字,都无异于惊涛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江晚棠的心上。
不论是姬无渊派人挖陵,还是文德太后的遗体不在皇陵中。
她一双眼眸猛然瞪得大大的,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江晚棠踉跄着,倒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廊柱,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此前只是夜探过文德太后的陵墓,是空的。
以先帝姬怀瑾的偏执疯批性子,当时她便猜测是在帝王陵里,可却没想到帝王陵里也没有。
那是不是就说明,在文德太后下葬后,有人偷偷将她的尸骨带出了皇陵。
会是谁呢?
江晚棠脑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南宫烈说整个南宫氏中,只有文德太后和自己眼尾有一颗红色朱砂痣。
但其实不然,文德太后有,是因为来源她的生母的样貌特征。
而今日她也在南宫琉璃的口中,证实了这点。
在一阵震惊中,江晚棠快速理清楚了思路。
其一,文德太后不是她的生母;(因为当初文德太后薨逝之时,她还未出世。)
其二,她不但有同文德太后相似的容貌,甚至还有相同的朱砂痣...
那便说明,她也是和文德太后同一脉的嫡出血脉(南宫氏先家主与原配发妻)
所以,她的父亲或是母亲,不是什么南宫氏先家主其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
而是,他的原配发妻,文德太后的生母,她...其实还有一个孩子!!!
那么,算起来,文德太后就是她的嫡亲姨母。
这么一想,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只是那个孩子......
江晚棠越想越多,一双幽深的眼眸不断翻涌着的复杂神色。
姬无渊垂眸望着她,眼底映着廊外将熄未熄的灯火,明明灭灭。
他问道:“怎么了?”
江晚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淡淡道:“无碍,臣妾只是有些乏了。”
姬无渊没说什么,送她回了寝殿之后,便回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了。
夜色渐浓,渐深...
殿外,寒风呼啸,萧瑟凛冽。
殿内,江晚棠躺在寝殿榻上辗转反侧......
翌日,
晨光熹微,雕花窗棂外开始透出一点点晨光。
江晚棠刚起身,正由宫女们伺候着梳妆,冷梅匆匆过来禀告,说是宫门外有人着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