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敖敦现在突然这么听话，梵王还是挺意外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乖？”梵王好奇便直接问了，她清闲不了几天，这几日是因为北戎王生辰所以回来一趟。
过几日还是要去前线的。
“与你何干？”敖敦依旧放肆地怼她。
梵王也懒得管她：“自是与我无关。”
说完她便直接出去了。
敖敦哼了一声，然后把心腹叫了出来：“去撤回那些去接应巫灵的人。”
“公主，为何？”下属有些不解。
“让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话。”
她本来的确是想把巫灵接过来的，一来是在南绍的时候合作过，二来是想问她怎么做到那么悄无声息地在天启的城池下毒。
但是如今已经想明白了，用下毒的办法对付天启根本不行，巫灵也只能在边陲小城下毒，而代价是天启的大军即将踏破鹿金。
而且梵王不让她接。
不是她突然那么听话，是她认清了只有梵王能帮她登上王位。
而且上次梵王深入敌国，杳无音信，连母亲都慌了，但她最后还是带着大军冲出来了。
整个朝堂焦急了半个月，都以为她死了，可她还是杀回来了。
但也带着一身的伤，听闻差点死了。
往日敖敦只知道她身上有诸多战功，但是不知道她的战功也都是用命换来的。
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击感。
那一次是真的有了很大的冲击感。
敖敦不喜欢她，但也盼着她能归来。
她只是想，梵王不能死在那里。
如今巫灵对她来说没用了，而梵王也说了不许接，那就不接了呗。
敖敦欢欢喜喜地去找了她的母亲，但是看到梵王和她母亲在喝茶聊天有说有笑的，她又有点不高兴了。
只是如今比去年又年长了一岁，还是更沉稳了一点。
只不过还是想把师挽月俘虏过来，这点心思倒是还没变。
要不是没机会，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尚在天启的巫灵，之前联系上敖敦，欲让敖敦接她去北戎，本来敖敦已经答应了。
得到敖敦同意的消息时，巫灵已经带着陈雨在等了。
陈雨如今已经瘦得脱相了，但还是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她不想死，所以即便是恨巫灵，也还是跟着她。
离开了巫灵更没人帮她压制蛊毒了。
她的亲信为了保护她几乎都已经死了，没剩下几个人了，即便是还剩下也都伤势严重。
陈雨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最想逃离鹿金最想逃离巫灵的那段时间都没有这么迷茫过。
茫茫天地没有容身之处。
若不认识巫灵她不至于如此，陈雨真的恨她，也恨自己竟爱过她。
“你明知这是条死路，为何非要拉着我一起。”陈雨有些怨。
巫灵依旧笑着看着她：“因为洛桑死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啊。”
陈雨嗤笑了一声，而后闭上眼不再看她，此刻她们在一座废弃的庙宇之中，外面又下起了雨，已经初夏了，可一有风吹过来，陈雨还是觉得冷。
微弱的火焰照耀着的脸颊苍白得不像个活人。
“你想毁了神教，想毁了鹿金，都可以，放过我不行吗？放我母亲也不行吗？她曾经待你不好吗？”
巫灵伸手捏着她消瘦的下巴，靠过去亲了她一下：“那你可知，她也曾想杀了我？”
“洛桑，我最初接近你就是想毁了你，只是后来我爱上了你。”巫灵温柔地与她说道。
陈雨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呕出了一口血。
“我说了不会让你死的，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巫灵轻柔地给她拭去嘴角的血迹。
“已经三日了，北戎王女的人还没来，只能说，她也放弃你了，你拿什么让我活？”陈雨看着她目光阴鸷。
巫灵帮她擦干净血迹，又给她喂了一颗药：“再怎么样我也还是圣女，还是有一点点利用的价值。”
陈雨看着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没有力气爱她更没有力气恨她。
“母亲是想过杀你，但我劝阻了她，甚至求她帮你登上圣女之位，你不该恨她。”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有杀她，只是洛桑不信罢了。”
陈雨沉默了良久，最终苦笑了一声：“我信。”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体内的蛊毒几乎折磨的她不成人形，这样的情况，她又如何保持冷静和理智。
更何况若是没有遇到巫灵，没有被她拖下水，即便是鹿金覆灭，她也能保住自己和母亲。
只差一点，她就能得到胡延的庇佑，哪怕格桑不喜欢她，她们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甚至如果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和天启太子交好，在回国与达玛争夺王位，只要他愿意交出天启最看重的几座城池，答应与天启和平往来。
她的后半辈子可以很好，即便史书会记载她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王，那也没关系，她活着的时候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洛桑，你还是那么怕死且自私。”
“我只想活着。”陈雨没有再说什么。
巫灵看着外面的大雨，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那就好好活着吧。”
陈雨又发烧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巫灵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凉的指尖碰触她的脸颊，或许是感觉到了凉意，陈雨抱住了她的手。
巫灵忽然想到小时候那个乖乖的王女，从阳光下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
神教其实不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那里充斥着血腥和肮脏。
只是她和巫岚因为通过了神教的考验进入了圣女候选人之列。
圣女也好大祭司也好都只是神教推出去的一个虚假的代言人。
预言是可以伪造的，即便挑选出来的圣女其实真的有预知之力。
大祭司曾经有着无上的权力，但都被躲在神教光环之下的那一批人架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巫灵并不清楚，这是属于神教内部的争斗。
一个烂透的神教一个烂透的王室，巫灵从很早之前就想毁了。
鹿金能乱成那样，不仅仅是云九昭和师挽月在运作，还有巫灵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埋下的诸多祸端。
只是她最开始真的没想过把陈雨拉下水，在云京相遇也的确是意外。
她错料了龙影卫已经在云九昭的掌控之中，当然最重要的是云九昭的疯狂狠辣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这一路被追杀她真的想拉着陈雨下地狱，可陈雨说她想活。
巫灵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最终抽回了手。
那就再试试吧，试试能不能让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