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温说着一口流利清晰的y语，带着几分歉意的声音听起来轻柔舒缓，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此刻，她怀里抱着一本画本，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摁在电梯按键上，目光温和又带着几分好奇，看向站在电梯外的黎棠。
……又是一位主动送上门的，真是足够幸运啊。
黎棠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特意用清脆的中文回应道：“是的，谢谢学姐，我都准备乘坐下一趟啦。”
听到熟悉的母语，方知温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展露出一抹更加亲切的笑容，同样用中文说道：“不客气，你是哪个系的学妹啊？”
走进狭小的电梯，方知温身上那淡雅的檀香味愈发浓郁，悠悠地萦绕在四周，让人闻着格外舒心。
黎棠微微低下头，露出略显腼腆的笑意，把之前跟女生们解释的话又说了一遍：“学姐，我是来参观学校的，正考虑申请交换生，还在选学校呢。”
方知温听后，原本那礼貌性的、略显疏离的笑意，顿时变得真诚起来。她显然对自己的学校充满了自豪，兴致勃勃地开始主动聊起学校的优势。
黎棠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方知温，专注的眼神里满是初来乍到的好奇与毫不掩饰的崇拜。她还时不时轻轻点头，发出几声由衷的赞叹，方知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但谈兴却愈发涌起。
说着说着，方知温不经意间瞥见黎棠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怀中的画本上。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翻开自己的画本，给她看了看：“这只是我平时画的一些画，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啦。”
……果然，这一步走对了。
要是一开始就主动搭话，对于早就习惯被人各种搭讪的方知温来说，最多只是礼貌性地表现得温柔亲切，绝不可能主动开启话题。
只有巧妙地激起她的好奇心，让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正在考虑是否来此的交换生，对她的名气一无所知，才能成功打开话匣子，让这场交流自然地展开。
“学姐，真的太感谢您了！您今天跟我讲了这么多，可帮了我大忙啦！”黎棠笑容灿烂，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双手合十微微向前倾身，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道，“我之后几天可能还会来学校参观，能不能冒昧地拜托学姐，要是有空的话再带我四处逛逛呀？我今天才第一次来这所学校，对这里还完全不熟悉呢，所以就很想找个熟悉的人好好了解了解。但是如果找学长的话，我家那位醋坛子肯定要打翻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个温柔亲切的学姐最合适啦。”
她眨巴着水润漂亮的杏眸，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可怜巴巴地抬眸看向方知温，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祈求：“学姐您不知道，您讲解的时候条理特别清晰、内容也很丰富，就这么一会儿，我对这学校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感觉自己都快被说服啦！要是能再麻烦学姐多带我转转，我肯定能更快熟悉这里。等都逛完了，我一定请学姐吃大餐，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您可一定要答应我呀！姐姐，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您特别亲切，特别温柔，就想着能跟您多亲近亲近，好不好嘛？”
听到黎棠这番软磨硬泡的请求，方知温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学妹看着乖巧可爱，实则是个小牛皮糖，居然顺着她的热情就这么“缠”上了自己。不过相处这一小会儿，她确实对黎棠印象很好，再加上两人又都是留学生，聊起天来共同话题源源不断。
方知温本就朋友不多，除了上课外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难得能遇到一个如此投缘、聊得这么畅快的人，心里竟生出几分欢喜。
于是她微微歪头思索片刻，只觉得这请求并无不妥，反而让她对之后的相处多了几分期待，便心一软，欣然点头应允：“好啊，不过我对吃的可是很挑剔的，你可得好好寻觅寻觅，找到那种特别地道、特别好吃的店，再来请我哦，可别敷衍我。”
黎棠眼睛瞬间亮得像璀璨的星星，开开心心地点头：“没问题！学姐您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做功课，找一家能让您赞不绝口的店！”
就这样，两人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着手机里新添加的联系人，黎棠都觉得一切顺利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般。
而就在跟方知温笑眯眯地挥手告别，转身离开时，她总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先把这事抛到脑后，抬手拨通了楚玉沉的电话。
“棠棠，怎么啦？今天不是去参观学校嘛，有没有碰到你要找的那个人？”电话那头，楚玉沉的声音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显然信号十分糟糕。
“嗯嗯，今天简直太顺利啦，感觉就像有你给我加持了好运一样！多亏了你给的推荐和资料，帮了我大忙。”黎棠开心地分享着，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见信号显示满格，这才不紧不慢地打趣道，“玉沉你到底在哪儿呢，该不会跑到外太空去了吧？你那边信号差得也太离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黎棠以为通话要彻底中断的时候，楚玉沉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了过来：“咳咳，我现在在山上呢，你也知道，山顶这信号向来不太好。这会儿能听清我说话了吗？”
此刻的楚玉沉正单脚踩在一个简易的信号增强器上，身体微微前倾，试图让信号变得更好一些。
她站在山顶，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呼啸的山风肆无忌惮地吹过，撩起她的发丝。身后，几名身着黑衣的手下正手脚利落地搭建着帐篷，动作娴熟而迅速。
黎棠露出恍然的表情。
也对，毕竟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当初和家人上山游玩时，就因为信号问题和盛淮翊失去了联系。
这么一想，她便安心了许多：“这样啊，可以的，现在能听清啦。玉沉你那里有楚毅和别的女孩子比较亲密的照片吗？给我发几张过来，越多越好。”
楚玉沉微微一顿，唇角顿时就不自觉上扬起来：“还真巧了，我这里还真有不少。”
“真的假的？太好了玉沉，你简直太靠谱了！”黎棠顿时欢呼起来。
“其实也是碰巧。”楚玉沉一边在手机相册里翻找着照片，一边解释道，“之前家里为了对付楚毅，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要想扳倒一个人，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是个好办法，所以我爸妈安排了不少人手盯着他，这才拍到了这些照片。”
——当然，父母是瞒着她，特意挑选了这些照片发给她，就是怕她再对楚毅旧情复燃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黎棠了。
楚玉沉略显心虚，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地接受着黎棠的夸赞。
毕竟以往都是黎棠冷静又可靠，总是在帮她解决那些天大的麻烦，而自己就是个险些误入歧途害了朋友的废物。
因此这会儿能得到黎棠的认可和夸奖，就算心里有点虚，她也决定要好好享受这一刻！
“叮叮叮。”
黎棠的手机接连不断地收到消息提示音，一下子涌进来几十条照片。每一张都清晰无比，色彩鲜明。
照片里楚毅的身影反复出现，或满脸笑意，或深情凝视，而他身旁的女孩却从未重样。这些女孩们与楚毅或亲密依偎，肢体交缠，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或牵手谈笑，举止间满是暧昧。
黎棠滑动着屏幕，看着这些照片，不禁在心底再次感叹：楚家和楚玉沉是真的太靠谱了啊。
“怎么样，够不够？要是还不够，我这儿还有其他的，绝对能让你大开眼界，更劲爆的都有。”楚玉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似乎很想展示自己的“战果”。
黎棠：“。”
“够了够了，这些真的足够了。更劲爆的就算了，我可不想辣眼睛。”她连忙哭笑不得地阻止道。
短短时间内楚玉沉的变化之大，是真的让人惊叹不已。不难想象楚家父母为了让女儿成长，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黎棠仔细数了数，照片里出现的女人至少有七八个。想必这些证据应该足以让方知温看清楚毅的真面目——只要她还没有彻底沦陷进去。
当然，也要防备会出现跟楚玉沉一样的情况就是了。
不过有了之前帮助楚玉沉的经验，黎棠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把握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的。并且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很多她一直以来的猜测或许就能得到验证了。
黎棠软声道谢：“真的太谢谢你了，玉沉。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算什么？跟你当初帮我的那些事儿比起来，我不过就是派了几个人去调查而已，根本不值一提。”楚玉沉满不在乎地回应着，似是想到什么又话锋一转，暗搓搓地低声道，“咳，不过要是你愿意请我吃顿大餐，也不是不能接受。”
黎棠立刻心领神会，笑着主动邀约：“没问题！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挑个地方，隆重邀请楚大小姐共进晚餐，这样总行了吧？”
想到戚蕴之前的警告，楚玉沉眼神闪了闪。
心里虽然有点发虚，但共餐的诱惑实在太大，她还是咬咬牙，坚定又心虚地答应下来：“好，那就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等到挂了电话，黎棠这才略显疑惑地低头看着手机：怎么感觉玉沉最后答应的时候，语气有点怪怪的，像是有点心虚？
难道她其实不想吃饭，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今天的目的已经完美达成，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将照片转发给楚家人派来的司机，发消息叮嘱他把这些照片全部打印出来。
刚忙完就看到卓然打来的电话，她刚准备接通，电话却突然挂断了。黎棠只能疑惑地扭过头：“卓然，你怎么在这里还打电话——卓然？”
“……啊。”
她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看着身后那片空无一人的空地，黎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当时因为太过兴奋，一门心思追着方知温进了电梯，竟然把没来得及跟上的卓然忘得一干二净！！
救命，这可真是个大乌龙，她怎么能这么糊涂！
“……小姐，原来您还记得我啊。”
两人终于会合后，卓然满含怨气地幽幽盯着一脸心虚、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黎棠：“我给您打了这么多通电话，您都没接，我都急得差点要找盛先生求救了。”
“别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没注意到嘛。”黎棠立刻凑过去亲昵地挽住卓然的手臂，声音软糯得像裹了蜜，开始撒娇，“我错啦，都怪我被那位学姐的美貌和才华迷惑，跑去跟她搭讪，一时脑子糊涂，就把我最最贴心的卓助理给忘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呗，我请你吃大餐当做赔罪，好不好嘛？”
卓然这次难得地绷着脸，没有立刻回应黎棠的讨好。她双臂抱在胸前别过头去，一副还在生气的模样。
黎棠见卓然真的动了气，心里愈发愧疚。
她把脑袋轻轻搭在卓然的肩膀上，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卓然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跟你保证，以后不管去哪里，要是不能带你一起，我肯定提前跟你说清楚，绝对不让你再为我担心，这样可以吗？哎呀，求求你了，你就别生我的气啦。”
卓然听着黎棠这软乎乎的道歉，心里的那点气早就消了一大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小姐您到底在忙些什么，但我是您的生活助理，就是要一直跟着您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都可以找我，就算有些事不能告诉……”
她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是接着说道：“不能告诉其他人，也可以跟我说。您知道的，我肯定是向着你的，对吧？”
虽然卓然说得隐晦，但黎棠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说，哪怕是帮自己瞒着盛淮翊，只要自己需要，她也愿意。
——在老板和小姐的面前，她向着的只有黎棠。
黎棠心里猛地一暖，眼眶微微发热，又轻轻蹭了蹭卓然的肩膀，乖巧地应道：“嗯嗯，我就知道卓然最好了，肯定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你一直都是最最向着我的。”
卓然的心瞬间就被黎棠这几句话给融化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向盛淮翊道歉——
对不起盛总，她真不是有意要背叛的，实在是小姐太会撒娇了，她实在招架不住啊！
再说盛总平时不也总被小姐的软磨硬泡给打败嘛，所以她这次“叛变”，他也应该能理解的吧？
……大不了就扣她工资好了，唉，她认栽：（
回到公寓后，黎棠随手撕开糖纸，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糖球轻轻含进嘴里，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驱散了她一整天的疲惫。
她慢悠悠地走到窗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那叠已经被整理好的照片，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再过两天，楚毅就会按照计划来接方知温去海边了。所以必须在这之前让方知温看到这些照片，让她彻底认清楚毅的真面目，绝不能让她掉进楚毅精心布置的陷阱。
只希望这次能来得及吧，所以……明天就借着约学姐逛学校的理由，顺便再约学姐吃饭好了！
正好今天跟卓然找到了好吃的餐馆，邀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