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澄如带着曹师堂、刘宇涵等几个重臣来到宫中西暖阁,却被宫中的小黄门告知,景德帝去西腾殿丘真人那边还未回来,澄如只得与几个人在西暖阁外闲坐等候。不一会,他见到澄欢与澄阳也一起到了西暖阁。 澄如赶紧上前招呼:
“两位弟弟,今日你们也这么早到宫里来了,也是有要事要觐见父皇吗?”
澄阳对着澄如躬身致礼,说:
“小弟见过二哥。今日一早,父皇就让宫中小黄门过来传旨,说二哥有要事要禀报父皇,父皇就让我同三哥一起前来听听。敢问二哥这回又有何要事要叨扰父皇了?”
这时,澄欢也在边上打着哈欠,说:
“就是嘛,二哥现在身为总理事务大臣,父皇事无巨细,都已委托给二哥处置,二哥如有何要事,也可以先斩后奏嘛,何必事事都要要禀报父皇,害得小弟想再睡一会也不成,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春光。”
澄如自然听出澄欢的口气是在挤兑自己,但他微微一笑,装作听不懂澄欢的意思,说:
“三弟,你说自己到了这个时辰都还想再睡一会,我这个做哥哥的忍不住又要说你,咱们如要身体康健,生活起居要顺应天时。现在已是巳时,阳气正盛,如果此时还要再睡,难免错失良辰,若长此以往,则会精神萎靡,志气消沉,身子也渐趋孱弱,今后将会悔之晚矣。”
“二哥,你说的话虽然句句在理,可小弟与你不同,父皇让我助你襄理朝政,可是,平常公务都是你二哥一手遮天,何尝轮得到我来置喙,故此,小弟闲来无事,也只好多睡一会,来打发时辰了。嘻嘻。”
“三弟此言差矣,你从宗人府出来后,父皇命你与我一道处置政务,我心中窃喜,心想三弟天资聪睿,有三弟襄助,往后我身上的责任也可轻些,故此,我让那各部司衙门的文牍都先呈报给三弟,先提出拟办意见。可是三弟你对各部司衙门的意见,从来都是不置一词,我这个做哥哥的都累得不行。可三弟你今日还来取笑我,哎,真令我这个做哥哥的寒心那……”
两人正斗着口,忽然听得郭涛然一声:
“圣上驾到……”
他们两个赶紧闭嘴,对着景德帝过来的方向见礼,澄阳与曹师堂、刘宇涵也赶紧起身见礼。 众人随着景德帝进入西暖阁,景德帝在龙椅上坐定,问:
“老二,你说边关高笙书进来正行大逆不道之事,他到底干了何事呀?”
澄如赶紧递上那份折子,说:
“父皇,这是高笙书昨日刚从边关递来的折子,他现在发了告示,取消了边关十三个州郡的盐铁官营祖制,还放开了开矿限制,吸纳民间商贾开矿,这是大大违反朝廷律例,都是大逆不道之事。因为高笙书乃朝中亲王,还是征讨蛮夷大元帅,儿臣不敢做主,请父皇圣裁。”
景德帝从郭涛然手中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一会,忽然问道:
“老二,朕且来问你,高笙书为何要在边关十三个州郡取消盐铁官营,及取消开矿限制,你知晓个中原因吗?”
澄如心中早已揣测了多遍景德帝可能的态度,可怎么也料不到景德帝面上竟然丝毫没有生气,还反问高笙书这么做的原因,这让澄如有些措手不及。他沉思了一会,说:
“高笙书如此做法,分明是挑战朝廷权威,他手握重兵,现在又撇开户部,自行从事开矿冶炼屯盐,万一他要图谋不轨,朝廷将为之奈何?”
“老二,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话,你所说都是你的臆想,你如何知晓高笙书要图谋不轨?这世上只是有果必有因,你既然不知晓高笙书这么做的原因,那朕再来问你,高笙书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澄如继续装呆,说:
“儿臣以为高笙书居心叵测,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朝廷分庭抗礼。”
景德帝“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在旁的澄欢察言观色,知晓景德帝心中的意思。对于他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虽然高笙书与他并无深交,但既然澄如对他如此忌惮,自己偏要替他说话。于是,澄欢赶紧说:
“父皇,儿臣以为,朝廷上回对边关军费削减了一半,高笙书为了筹措军费,他必须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故此取消盐铁官营,取消开矿限制,吸纳更多的民间商贾从事经营,如此一来,边关十三个州郡的赋税定会大大增加,他挥师北上蛮夷腹地的军费自然有了着落。”
“嗯,老三,那你觉得高笙书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吗?”
“父皇,儿臣以为,凡事要区分主次,如今蛮夷多次袭扰我国国土,掳掠我国边民,故此,眼下朝廷最主要的大事就是要彻底击破蛮夷,还我边境的安宁。可是,由于前些日子广陵、楚州一带发生涝灾,朝廷削减军费救灾,也是事出无奈。故此,父皇高瞻远瞩,同意让高笙书收取边关十三个州郡的赋税充作军费。
“可是,儿臣也在边关待了一些时日,知道那些州郡土地贫瘠,百姓生活非常困顿,能所收的赋税更是寥寥无几,高笙书所率大军的军费仍差了许多。故此,高笙书为了击破蛮夷,而取消盐铁官营及放开开矿限制,虽有违朝廷律例,但他这么做,只是事急从权,朝廷万万不可求全责备。儿臣之言,皆出肺腑,望父皇明鉴。”
澄欢的话音未落,一旁的刘宇涵不等景德帝问他,就站起身,说:
“诚郡王所言差矣。昔日汉武大帝听从桑弘羊之策,开始推行盐铁官营,经过历代朝廷坚持,利处甚多,一者,国用丰饶,盐铁之利,尽入公帑,足给军国之费;二者,集权与朝廷,削夺地方豪强之财权,使中央之权愈固;三者,规范行业,使盐铁品质得以保障,惠及百姓,利于农桑。而高笙书此等行为,不但触犯朝廷律例,更是有违我朝祖制,请陛下明察。”
澄如以为景德帝听了刘宇涵的话会有所表态,哪知景德帝却问刘宇涵:
“刘宇涵,你是户部尚书,朝廷用兵开支用度,你须做好保障,你说,高笙书若不如此去做,那边关军费的缺口如何筹措,你倒是替朕想一个主意出来。”
刘宇涵上前叩首,说:
“陛下,天下之事,一事有一事之准则,若混而淆之,则乱由之生。边关军费存在大大缺口不假,但也不能因此就违反祖制和朝廷律例,否则,必致是非莫辩,功过不分,朝廷律法皆成摆设,以至于伤及朝廷根本,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