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把天渊剑收了，说了声谢。
少年忽然蹬蹬几步过来，伸手扳住了他肩膀，凑在他脸上仔细看。
“天渊剑宗？”
“顾清风？不像？”
他呼哧呼哧喘息着笑出了声。
“我要吃了顾清风元神力，还会这么狼狈？”
顾振也喘的厉害，笑了。
少年笑着拍他肩膀，“今晚谢了。”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生涩的叫了声：“救命，恩人！”
顾振摇摇手，胸口气血不畅，他用手拄着膝盖，直不起腰来。
少年却已经喘过来了，站直了腰，转身看他们逃跑出来的那方。
“你进去做什么？”顾振问。
少年沉默了一下，反问，“你是天渊剑宗弟子，应该也是想进去查探献祭真相……我跟你目的一致。”
顾振一乐，这人性子挺对他味，豪爽，有事说事，不拘泥。
“那你……怎么就失手了？”
“九楼上有个老怪，修为深不可测，还有那只长尾山鸡突然搞偷袭。”
顾振心说别说那老头了，就这山鸡连我都打不过，这他妈都要化形成人的妖兽，估计麒麟巅峰时候才能一战。
“那叫……九雉鸾凤，是凤凰的近亲，其尾上每一百年生出一根五彩羽，九尾齐修行大成，能化形变出凡人之身，升入神兽境界，也就是我们说的异人，这鸟现在已经长到了八羽，只差最后一羽。”
给这小子科普其口中的所谓长尾山鸡，但其实这些也是他从庄园里面进藏书局查找到的资料。
九雉鸾凤的祖先可以追溯到远古时凤凰跟山鸡杂交。
其体型可跟苍鹰媲美，羽翼伸展开，最大可达一丈二宽度，是鸟界除凤凰外最凶猛的猛禽。
鸾鸟羽翼比山鸡华美，特别那长长的尾羽五彩斑斓，尾羽作扇形打开时，长长的五彩羽高高竖在其上，身姿雄健，霸气十足。
活了将近上千年的鸟，能认得他顾清风的气息一点不稀奇。
但顾振对这鸟的头疼程度，不亚于上了头号杀手的黑名单。
“别想了，这鸟你暂时惹不起。”
拍拍小子肩膀，顾振示意他走了，下山。
“没把你一口口吃了，那是看在你身份上。”
顾振没有说完，但少年郁闷的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赫连家的，还能是谁？”
随性转头，眼睛在对方身上转了转，“赫连……千城……”
“行啊！那你呢？” 赫连千城大大方方承认。
“我叫顾振，西犁村人，在剑宗挂了个名。”
“你怎么没进宗门修炼，不说天渊，北川这边还有青云宗。”顾振很好奇。
赫连千城再闷了闷，终于回答他。
“我说出来你别笑，六岁便进的天渊，嫌我不带着孝敬去，把我丢在外门打杂，我看见山门栽的那些谷物，就用钱偷偷买，成堆的运下山给老百姓吃，然后没过了两年他们就把我撵出来了。”
顾振像是听了天书，都逗笑了。
“你没钱孝敬，却有钱买粮食？”
“我是赫连家的子弟，怎么会没钱，但那些测试的人，认钱不认人，我就把钱藏起来，说我是流民，他们原本想赶我走，但测出来我有修炼资质，只好留下了。”
说到这一段连他自己都笑的得意。
“你不知道，我拿着钱就不孝敬那些狗东西，跟同去的小伙伴吃吃喝喝拉近关系，还能跟师兄师姐买资源，那多快活。”
“那几年不太平，老百姓都没吃的，管家来给我送钱，说起城里的粥铺也施不下去，买不到粮食，我就盯上了我们种的那些。”
“种出来的谷物本门弟子吃不完，都往外卖，我就让老管家出面来买，一开始挺顺利，后来他们嫌弃我在宗门拉帮结派，好吃懒做不作为，往外撵我，我一怒，带着这帮小伙伴回了家，自己在家里请了武师来教，就这样了。”
想起自己当年在天渊剑宗，师父跟前乖的那种听话。
再听听赫连千城这小子这种不着边的叛逆，顾振都有些羡慕年少轻狂的不羁。
但他现在即便重生了，也是沉稳的性子在里面，根本激不起满腔的热血，反倒是冷淡了。
“你走便走了，不合适另外换一家，但怎么还把人家的弟子也给拐跑回来？”
“什么叫拐？”赫连千城眼睛一瞪，“我那是拯救。”
“天渊这些狗东西，连一些最基础的东西一概不教，我们打杂的就是去伺候人家养的家奴，呸~连家奴都不如，就是家仆。”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赫连家子弟，一岁起就练打坐，读书识字，舞刀弄棍，四岁我练气就入了门。”
“进宗门时，老人还欺我们新来的，被我掐着脖子骑在身上给揍了一顿，以后见一次揍一次，都给打怕了，这些老人看见我都要点头哈腰喊一声大哥。”
“我就带着小伙伴跟他们讨要修炼资源，要让我们拿钱来买，十两银子买了一本练气的书，我翻开一看都是我学剩下的，气的我当场就给撕了。”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不是正儿八经的门派，小爷我还看不上投？”
他翘着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一脸傲气。
顾振想说连天渊剑宗都不正宗，那你还能寻到何种正宗门派？
“北境这边，便是天渊最靠谱，你不入天渊，除非走出北境。”
他提了个头，但其实有想法，想着拓云宗这种连名气都没有的小宗，只怕这小子就更看不上眼。
不曾想赫连千城一口便朗声道：“小爷自然是要走出北境，去中境北冥仙宗，拜在元陵真人门下。”
说这话时，他眼睛里面都是意气风发，双手叉腰仰脸看着天边，豪气干云。
“修出个长生万古，也做顾清风那样的人物。”
顾振脚下一时间踢的差一点摔在地上，他连忙拉了边上的树一把。
蓦然一蓬雪兜头掉下来，砸了两人一身。
赫连千城嗷嗷大叫，使劲跳动抖着衣领里面的雪。
顾振脑袋里面嗡嗡的，满耳震荡都是这句话。
修出个长生万古，也做顾清风那样的人物！
修出个长生万古，也做顾清风那样的人物……
“顾清风……杀师，残害同门……渡劫失败修不成道，岂是你应该学的？”
“他是我榜样。”赫连千城梗着脖子冲顾振吼。
“你只看见他的过失，但他创办镇妖司，辅佐几任君主，踏平中原的恢弘壮举，都被淹埋了，这种铮铮铁骨才是我想要活出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