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阴沉，从令牌上跟桑元联系。
桑元回复给他，说北夷请来一位修真大佬坐镇，连日里带兵数次冲卡，双方互有死伤，安阳这边守将受伤，他和李牧正火速赶往安阳去。
桑元跟着嘱咐他，让他出来后直接回家，说莽山脚下有接应的北川军，若是安阳失守，北川军会护送村民全部退到北川城中，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顾振听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表示若有需要，他也即刻赶过去。
但这回桑元没有答复他。
眼见顾振眼中担忧之色，神色凝重，玉猫会错了意，以为是村庄被屠的惨状把这小子吓到了。
玉猫便安慰他说，北川这边有郡王李牧镇守，几百年都相安无事，北夷最多闹上几天便撤兵了，让他不要担心。
顾振眼睛转回玉猫身上，收回思绪问接下来怎么走？
玉猫讪讪一笑，拐弯抹角的说，“往年主人其实并不管献祭的事，你们人族自己要献祭，还把主人称为山神，借着献祭的名头做了什么事，我们一概不知。”
说出来见顾振脸色更黑，玉猫赶快又说，“今年主人不是担心你，怕你有事，才让我来，然后这魔界的魔尊九幽也找上我，让我带你进魔界，给你取几样东西。”
“事情就这样了，我带你进魔界并不是我主人的意思，但主人听了我禀报，也赞成我带你进魔界来取宝，至于为什么那你要去问主人，我不知道。”
这些话，便把自己责任推的干干净净，顾振瞧着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东西，心头冷笑。
“你承认你是妖王黑山的下属了？”
玉猫点点头，“其实有一件事我也不怕告诉你，李厚山死后，他的后人便是在我主人，也就是现在的妖王黑山保护下才来的北川。”
“那时黑山还只是一条百年修为的小龙，身量不足一丈，人类无知，只把祂当做一条黑蛇饲养，装在藤筐里带了过来。”
“同为异类，只有我们知道黑山多次变身出来，暗中把路上遇到的危险清除。”
“从那时起，我便跟着黑山修炼，一直到现在，表面上我是他下属，但背地里……”
玉猫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脸上有腼腆之色，“黑山脚下匍匐的那么多雌兽，但我是第一个，也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
顾振忍俊不禁，闹了半天这猫是黑山的正牌后宫。
“你方才说，黑山是跟着李厚山的后人才来的北川，那你告诉我，李厚山的后人到底是谁？”
玉猫回想了一下，迟疑道，“我记得当时那个小孩还是李厚山的直系子孙，才有几个月大，好像有一个王府。”
“但来了北川后，我跟着黑山修炼，离开了王府，等我过了好多年有一回跑回王府去，早已经物是人非，当初那小孩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不过那王府一直都在，也有子孙延续了好几百年，一直到有一回，也不知道王府里面的人犯了什么重罪，忽然间被查抄，朝廷降罪把人全部杀了。”
“当时我听到消息还偷偷回去看了一次，我那时还不能变化，躲在一个人的衣服里面才去的刑场。”
“几百条人命，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丢在一个容器里面，拿很粗的木杵从上面击下来，一下下击打，血都溅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害怕，你们人类太残忍，对待自己的同族如此心狠手辣。”
“王府里面的人都杀了，尸体堆在地上像山一样，压在下面的尸体全部泡在血水里，那天下了大雨，整条街上都流的红水，太恐怖了。”
顾振听着玉猫描述，拳头都不由自主的握紧。
想起来李厚山案，也是这样屠的满门，血水漫街。
当时杀便完全杀了，可却要留下一个后代，过了几百年，再重新来杀一次。
“所以李家……没人了。”
顾振心情十分沉重，“知不知道这一回，又是为的什么事，要屠了满门？”
玉猫有些犹豫，过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也是后来才听到的，说圣上来北川游玩，就住在王府，临幸了王府里面一个女眷，那女的还生下来一个男孩。”
“男孩长大后，圣上要把这个皇子接回去，但面子上过不去，就找借口把王府的人全部杀了，只接了王妃和皇子回京……”
顾振一时间都僵住了。
“紫竹！你说的是……北川郡王李牧的母家，北川白氏一门？”
玉猫惊讶的看着顾振。
“原来你也听说了，也难怪，白氏一门被杀在北川是人尽皆知，那李牧现在，不就是李厚山的唯一一位后人。”
顾振思绪翻江倒海的窜连起来。
当年开皇给李厚山暗中留后，其实他作为当时的镇妖司司正，是有听到一些消息的。
但李厚山一案死的人太多，即便听见其留了后，顾振也有意放水。
杀人是开皇下的命令，留后也是开皇私下所为。
不管当时这个做法是否是良心发现，毕竟李厚山案值得推敲的地方还有很多。
顾振当时自顾不暇，也有了勇退之心，想要给李厚山详查翻案的话，只怕自己也会牵扯进去尸骨无存。
权衡后顾振放开了手，也借着这个机会以身体抱恙为由请辞。
开皇忌惮的当时两大权臣，一个全族诛杀，另一个主动交权，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同意。
就这样顺水推舟的，顾振全身而退，保住了镇妖司，自己也立即闭关，不给开皇后悔的机会。
哪怕开皇的刀子悬在梁上随时准备着砍下来，顾振这一躲便永远退出了权力争夺，不问世事。
千年已过，前尘往事都以为随风而去的时候，玉猫却在这时告诉他，李厚山的后人，居然绕过千年，再一次牵丝搭线的跟他纠缠在一起。
李牧是李厚山的后人。
李牧是白家唯一一位子嗣。
所以李厚山的后人当年是改了白姓，以皇亲国戚身份前来北川。
因为李牧，顾振私下查过白家的根底。
白氏是宫中一位妃子的姓氏，北川的白家据说便是这位白妃的亲戚，因为一些原因北迁，落户北川后，一度是寒门，白家子嗣考取功名后在北川任职，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到了李牧母妃这一代，白家已经是北川城炙手可热的豪门大户，白家有多名子孙为官，权势滔天。
之前查到这些资料时，顾振还猜测白家被屠是因为权力太大，天家怕白家拥兵独大，自成一王。
但现在仔细一想，如果白家本来就是李厚山的后代子孙，那白家被屠的真相就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