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白英伺候李牧起床梳洗,夜鹰把昨晚的药煎好了给王爷端过来。
李牧喝了药,觉着味道跟昨晚顾振端给他那碗有些不同,以为是自己昨晚烧的迷糊了,味觉也不灵敏所致。
今早的药极苦,夜鹰一如往常早备了蜜枣给他解解嘴里的苦味。
喝过药夜鹰还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牧心知夜鹰有话想跟自己私下说。
便让白英把火炉抬出去,抖掉些灰再添了炭烧红了拿进来。
白英出去后,李牧才问夜鹰有什么事?
夜鹰凑近了些,小声道:“昨日顾公子前来,属下阻拦不住,顾公子欲要硬闯王爷营帐,就站在门口时……”
李牧嗯了声,追问,“他昨晚过来,是我让白英带他过来的,怎么了?”
夜鹰脸色一沉,“属下说的是中午,顾公子刚到营地时的事,王爷在帐内似乎是打出一掌,那顾公子当时就站在门口,好像是……伤到了。”
李牧一凛,昨天的事查不出奸细行踪,他还吩咐了白英随时注意北夷的动静。
怎么当时是顾振站在门口,被我的掌力所伤?
李牧再一思忖,他昨天白天听见顾振上山的消息,确实是让白英过去请人。
白英去了两次都回禀说顾振似乎身体不适,在打坐调理。
第三次已是傍晚,顾振才来营帐见他。
如果顾振是被自己打伤,那他打坐一个下午自然是在疗伤。
李牧立刻又想到,从他第一次见顾振,就觉着这个十五岁的农村孩子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最直接的印象是这个顾振过于稳重,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
其次他怀疑顾振的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是顾振的修炼速度过于逆天。
短短一月时间便从筑基二层飞速晋级,结了金丹。
他不是没怀疑过夺舍这种事,修真界弱肉强食,顾振自己也说过自己是天渊剑宗的弟子,因为一些原因夺舍了这个少年的身体。
如果昨天进帐的那个元神便是顾振,他要来看我,光明正大的进来,何必用元神出窍偷偷摸摸的进来看?
这诸般想法生出,已经可以确定昨天那个被他打出去的元神,八九不离十就是顾振。
是这个隐瞒了自己修为,千方百计不惜夺舍接近自己的人。
李牧神色凝重起来,问夜鹰这些话还有没有跟其他人讲过?
夜鹰赶快保证,这些事他只揣在自己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李牧露出来笑,安慰他说,“既然是本王无意当中误伤了顾公子,待本王这就过去跟顾公子道歉。”
李牧起身要走,又叮嘱夜鹰,“这事禀了就行,不必跟白英说。”
夜鹰点头说是,知道白英跟顾振之间有些不愉快,怕白英知道顾振曾经站在李牧帐外,借题发挥跟顾振闹翻。
李牧带着夜鹰过来找顾振,原本想来探顾振虚实。
修真界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惨无人道的夺舍之法,有多少天纵奇才的新秀都是在夺舍下陨落,夺舍也被修真界视为禁忌。
如果顾振接近自己,是为了他的元婴修为,昨晚他只是生病,并没有丧失反抗之力,想要对己不利之人自然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出手。
但他每月发作的寒症呢?
寒症发作时毫无一丝抵抗力,往常这三百年伴他身边的都是贴身侍卫,自然放心,但顾振才跟他相交了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不足一月。
一月时间就把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的交给一个陌生人,那他李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权衡之下,他决定先去探探顾振的虚实,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潜伏进来的奸细。
不曾想,桑元和顾振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巡山。
李牧眼眸更深,手一挥,让白英点了一小队士兵,也去巡防。
……
晨间巨龙渊上被浓雾笼罩,白色天马和玉貂白貘轻盈的舒展翅膀,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特别玉猫嘴碎,呱呱的大喊大叫,而小青驴一脸笑容,闷头只是往前飞,只要玉猫一赶超,小青驴翅膀呼的一扇便越出去两丈远把玉猫甩开,气的玉猫在背后大骂不绝。
小青驴是仙鹤本体,占尽了优势,玉猫这个陆地兽因为是进阶天灵翅膀长成了才会飞,怎么比得过小青驴这个仙鹤本体。
为了追上小青驴,玉猫拿出看家的本事,铆足了劲追赶。
可就苦了其背上的顾振,身下坐骑窜上窜下,冷肃的气流刮在脸颊衣服上像刀削一般。
明是坐在飞禽上,就好像他坐的是一辆快速奔跑的马车,连胸口里面的灵力都被带动浮躁,时不时闷疼。
顾振眉头大皱道:“你看不出来那小子是在逗你,你追的越急,他飞的越快,要是你慢下来,他便也会慢下来等你。”
玉猫扭头,恶狠狠道:“还要你说,但我就不信了,他是二阶,我也是二阶,凭什么我就飞不过他?”
顾振笑道:“人家是道门正统修炼出来的灵兽,你是跟着妖王黑山自己修炼出来的野路子,哪里能比?”
玉猫气道:“我就不信了,我这个野路子一定要将这小子拿下。”
顾振张眼看前边的天马,会心一笑,这两小灵宠居然对上眼了。
小青驴向来心高气傲,能青睐这个小猫,倒是一对好姻缘。
他想的入神,玉猫却真的听进去他的话,速度慢了下来,果然小青驴见玉猫妹妹追不上自己,便把速度也降下来。
玉猫心头大美,果然这小子是逗着自己玩。
她飞到前面,跟天马并排,扭头时,正好小青驴也扭头看她。
小青驴眼中都是欣赏和怜爱,开口道:“累不累,要累了我们便到那边山头歇一歇,等你想比我们再比赛如何?”
玉猫不甘示弱回道:“比就比,等我休息一下,这回保证赢你。”
桑元在天马背上转头看顾振,关心的问:“你的伤没事吧?”
顾振摇头道:“不碍事。”
他眼睛看着下面的山峦道:“等一会我们先从北面荒地绕一圈,看看这片地界有没有什么突破口,再下深渊去探路。”
桑元顺着他的视线观察了一下,沉吟道:“这地方设有禁制,估计里面的东西不能见光,我的想法是不进荒地,到河边去看看。”
顾振想了想,点头应允,“河边的污染应该没有了,可以过去。”
桑元再望他的神色,见他眉间深锁,便开解道:“虎子被送进仙崖谷已经多日,你现在急也没用,这些年送进仙崖谷的童子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再送出来的,也许你弟弟也会再送出来。”
顾振脸上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原本的想法是,想给我养父在这一世留个能照顾他百年的人,我自己,你也知道不可能。”
他抬起眼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过了,北川最多能留十年,十年后,我要离开,到那时不管是剑宗还是御妖司,我都不会再过问。”
不等桑元斥责,顾振再道:“桑元你别指望我,那些年我已经想的透彻,抽身才是对的,若我还留下,连这个重生的机会都或许没有,就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桑元顿时沉默。
顾振再展颜一笑道:“你不是我,你淡泊名利,守着御妖司天家也放心,不像我,闭关千年了,最后一道天劫还要栽在天家手上,哪怕我真的死在昆仑山,千人分食,他都不放心我,千方百计的还想要把我这最后一丝元魂给找出来。”
“五行能抽我一次元神,便是受到他的指使,我在北川行踪已露,这里已经待不下去,我只想要找到虎子,早早的离开。”
桑元捏紧了拳头,叹气道:“不管你怎么躲,你的气息始终没变,我能找到你,他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