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头一惊,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都不理解这老家伙为什么要直接发难。
“放肆!彭长老你竟敢对圣女如此无礼?”
杨光暴喝出声,语气虽然愤怒严厉,其实还是给对方留了余地,否则就不会还称呼他为“长老”了。
就像后世一样,如果还肯在一个人的名字后面加上“同志”俩字儿,那就说明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要是只叫名字的话......
哪知彭长老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嗤笑一声道:“圣女?她还是什么劳什子的圣女,我摩尼教早就没有圣公和圣女了!”
杨光彻底怒了,一张俊脸沉得似要滴出水来,两脚一错就要动手。
“住手!”方百花出声喝止,神情黯淡,“彭长老说的没错,百花早就不是教中圣女了,今天也只是以私人身份来见见故人、长辈。”
下方众人脸色各异,有惊讶、有黯然,还有人干脆低下了头。
武从文将每个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却始终站在老婆身边没再开口。
彭长老仰天打了个哈哈,“知道就好!你话说的虽然好听,心里还不是想要招安?告诉你,绝不可能!我摩尼教绝不与官府合作!”
说完,他又抬手一指其他人,厉声叫道:“你们都忘记和官府的血海深仇了吗?九年前狗官兵杀到,可是连一个孩子也没放过!”
众人脸色再变,脑中都不由自主浮现起了九年前的惨状,眼中立刻被仇恨填满,一时没去细想这话哪里不对。
杨光却是早有准备,大声反驳道:“彭长老此言差矣!当年与我教厮杀的是赵宋官兵,我们反的也是赵家,和如今的新朝有何关系?”
众人被一语点醒,再看向彭长老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责怪。
是啊,自己的仇人是赵家,认真说起来,夺了赵家江山的新朝还算是为自己报了仇呢,奶奶的差点儿被这老家伙带坑里!
彭长老心里暗骂一句“姓杨的坏事”,老眼一转又找到了新的说辞,“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了谁当皇帝都是一样,一样的欺压良善、敲骨吸髓。”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方百花身边的武从文,嘴角带着冷笑道:“那姓武的还不是娶了赵氏公主?由此可见,这所谓新潮,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回不等杨光再开口反驳,武从文蓦地原地消失。
你奶奶的,是这个老不死的先指名道姓的,老子刚才是给老婆面子一直忍着,你狗日的还越说越来劲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惊呼声刚起,武从文已经掐住了彭长老的脖子,将他单手举在了半空。
还是那句话,这货就喜欢用这一招......
不过这招的确好使,一是让旁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二是能让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下来,免得聒噪。
“快放手!你要干什么?”
“这是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吗?”
“不管你是何身份,这里乃是我摩尼教的总坛,容不得外人撒野!”
“就是就是,再不放手,让你走不出此地!”
......
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开口喝骂,刚刚被杨光说动的一丝理智瞬间消散无踪。
这些摩尼教的高层,放在武侠小说里都算得上一方大佬,可在现实中就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湖人,还是那种被正道所不容的黑户,脑袋瓜子根本没那么好使。
当然,作为能从唐朝传到现在的大教派,摩尼教中也是有精英的,只可惜大多都在九年前的起事中陨落了。
杨光也觉得小姐夫君此举太坏事儿了!
那彭长老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他觉得只要再给自己一点儿时间,一定能将其驳倒。
可看看没有任何反应的方百花,他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了,终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出声。
方百花太了解自家夫君了,根本不觉得意外。
论身份,自家夫君如今已是当朝九五,而且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马上帝王。
无论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还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哪个敢在他面前炸毛?
说句不好听的,就眼前这些所谓的“教中长老”,平时连自家夫君的面都见不着,能忍到现在,那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再论个人实力,眼前这些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绝对是武功横压世间的存在,便当年的兄长方腊,也绝不是他三招之敌!
想到这,方百花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几分骄傲,“这是我的男人,这世上一顶一的盖世英雄!”
一直在观察她脸色的杨光察觉到了这份骄傲,心中蓦地震骇,甚至生出了“摩尼教是存是亡,就在今夜”的感觉。
和方百花、杨光一样没出声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不仅是此时,他从一开始就没开过口,一张不算英俊却极有威严的脸上,甚至都没有过表情,就像是个局外人。
武从文根本不理众人聒噪,面无表情的伸手入怀,看似从怀中,实则从物品栏里取出了一张纸。
单手一抖,纸张展开,他却没去看,目光冷冷扫视四周。
“彭良虎,摩尼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江湖诨号‘黑纹虎王’。”
“华夏二年三月十五,也就是一年前,也是我大武与西夏开战的五天后,你名下突然多了临安左近良田万亩,并德晟钱庄银票五万两。”
武从文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彭长老讥笑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地契和银票现在还静静躺在彭长老床板下的暗格里吧?”
彭长老眼露不可置信之色,本来憋得通红的脸,奇迹般迅速苍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武从文也没打算听对方回答,他又不是审案子的法官,没工夫和这厮一问一答,也没那个必要。
一直没任何动作的中年男人突然动了,却不是奔着武从文,而是飞身冲出了大门。
杨光脸色微变,顾不得打声招呼便紧随而去,那人正是一直反对招安的教中右使范明。
又有几人见状想动,却被武从文森冷的目光一扫,脚下顿时便如生了根般无法挪动分毫,只有身体微微发颤。
不多久,大门外脚步声响起,再不像先前那般轻盈无声,而是显得十分沉重。
先进来的是范明,紧随其后的杨光一进门就先对方百花点了点头。
范明直接冲到武从文身前,将手里厚厚一叠纸张,狠狠摔在了还被拎在半空的彭良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