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太倒霉了，东虏从未有战阵即时信号，列阵和变阵速度完全跟不上明军。
空有人数，乱七八糟，还得中军大声吼叫下令。
一声一声的亮光升空，多尔衮看到对面火器兵身后还有不少士兵，没法抢占先机，只能大叫重甲兵列阵，掩护弓兵与火器兵对射。
想得挺美，重甲兵与长城营缠斗，一时间根本无法分开。
原野里充满火铳声、砍杀声、吼叫声、乱七八糟的哨音，命令下达越发迟滞，两翼缩回来，正面还在战斗，反而给明军火器兵争取了重新列阵时机，他们竟然向前压了二十步。
多尔衮发觉明军火铳比弓箭射程还远，这个情况让他大惊失色，若后边那些人全是火器兵，大清今晚得稀里糊涂阵亡万余人。
不用他胡思乱想。
后面的曹文诏急得快蹦起来了，火炮营总算完成了发射准备。
顿时三千人大吼，“躲炮，躲炮！”
火器兵齐齐下蹲，长城营也在尖锐的哨声下后撤，双方心往一处使，瞬间脱离接触。
但长城营后撤二十步直接下蹲，虏兵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打法，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流星雨~
天地中再无第二种声音，黑夜亮如白昼，整个京郊都能看到。
“快跑~”
虏兵中无数人惊恐大吼。
这法子不对，应该趴下。
火箭溜齐齐扎入雪地里，天地安静一瞬，接着轰的一声，整个地皮都被掀翻。
双方近三万人耳朵嗡嗡大响，爆炸中心的虏兵直接被撕扯成漫天血雾。
三百步的火箭溜放到百步距离齐射，火炮营也是第一次。
确实太近了，发射架都被震歪了，将官们吼叫着重新固定，延伸射击~
这次不整齐了，有的快，有的慢。
但这更恐怖，轰轰轰，连绵不绝的爆炸，东虏纯粹的挨打，人越多越倒霉。
单膝下蹲的周遇吉哈哈大笑，“爽！跑出来送死！”
咻咻~咻咻~
哨音响起，长城营起身，再次向两翼散开。
火器兵前进，前后六排，嘭嘭嘭，收割晕头转向的重甲兵，东虏后队则撒丫子跑出信号弹照明视线外…
隆隆隆~
弘仁桥的骑兵追了上来，优势完全在明军，可惜火箭溜没了~
骑军远距离两翼放风筝，火器兵不紧不慢，脚踏血水向前，掷弹兵不时扔个手炮，排着整齐的队形收割。
对面巴牙喇护着多尔衮和杜度飞速后退，弓兵再多此刻也无法列阵，磨蹭下去完全是送人头。
多尔衮一边跑，一边悲愤回头，大骂陆天明卑鄙无耻，守着坚城、抱着利炮，竟然等大清去进攻。
野地里黑乎乎的一片血水，阻挡了明军到漷县的屠杀，却留下至少四千巴牙喇，多尔衮欲哭无泪，他没机会主导南线了。
曹文诏下令火炮营自己返回弘仁桥，吹号叫停追杀，黄村和中军的骑军都来支援了，但战马不停摔倒，无故增加伤亡。
明军停下脚步，目送虏兵狼狈撤退，蹦跳庆祝，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场遭遇战开始的突然，结束的却很慢，双方缠斗了一个时辰，天地间有了亮光，出现城池丘陵轮廓。
明军没有如愿偷袭，但达到了杀人的目标。
东虏至少留下五千具尸体，大多是真虏的重甲兵，军械都没来得及收拢，绝对是重大打击。
士兵们火速收拢缴获放到战马两侧，雪厚到膝盖，骑军也得步行，东虏无法追杀报复，大伙悠哉悠哉回去享受胜利。
周遇吉问清伤亡，拄着长刀吭哧吭哧到曹文诏身边，“长城营死了二百兄弟，三百人受轻伤，大伙太累了。火器兵伤亡怎么样？”
曹文诏下马略微沉重，“对面弓箭还是厉害，火器营六百人阵亡，五百人受伤，弘仁桥得换防了。”
两人站一起看一会打扫战场的士兵，扭头对视一眼，才发现他们的情绪不对，刚想开口，马士英已经乐呵呵走来，“恭贺两位，这是大捷，战马应该把虏兵的尸体拖回京郊，不能扔这里。”
身后跟着的李开先也道，“没错，接下来几天双方无法大战，垒个京观给百姓瞧瞧，大将军乐见其成。”
曹文诏立刻对传令兵大吼，“别扒铠甲了，收走军械，兄弟们遗体放马背，拖着虏兵尸体，咱们凯旋！”
明军再次欢呼，用绳子把尸体挂马鞍，等后续骑军过来，天色也亮了。
万余人浩浩荡荡，开开心心返回。
禁宫文华殿。
陆天明坐主位无语，昨晚在慈宁宫睡的好好的，脑海突然轰隆一声，还以为地震，与张嫣忙不迭跑到大殿，那个狼狈…
张维贤果然说的对，一旦放开属下，他们个个有想法，人人在争功勋。
他们倒不是争从龙首功，而是害怕落后。
主将不争，下面的士兵也会争，不争就难服众。
等着吧，南线占了个便宜，北线这几天一定不消停，黄台吉说不准会后撤到冀东丘陵地带。
朝会其实没有任何事，一来人事调整，二来京城外的消息也不可能这时候入京，三来…南边可能再不会有消息。
内阁和六部九卿坐了一会，陆天明就让他们散了，要摸鱼回衙摸去，在这里碍眼。
“大喜，大喜啊！”
温体仁拿着奏报进门，早上只有大军获胜的消息，这老头跑到文华殿值房等详细奏报去了。
陆天明接过来，眉毛一跳，得，多尔衮被打回中军了，南线看来是阿济格做主，这位在战术层面其实比多尔衮更擅长。
陆天明把奏报放下，“温大人，你还是到广渠门陪皇帝聊天吧，这几天会有很多接触，控制一下规模，调内库十万两奖赏抚恤，镖局有赏功章法，他们自己会下发，但银子要从内库走，也要下圣旨奖赏。”
“下官明白了，恭喜大将军，奴酋在南线前后损失一万真虏，伤筋动骨，这比损失三万披甲奴更惨。”
陆天明点点头，脸色突然阴沉，“偷鸡摸狗，考验的是瞬发战力，北面估计晚间还会来个消息，接下来双方会安静几天，这时候南边宵小猖獗，本官得处理其余事，后勤调度麻烦温大人盯着点。”